那帮人眼高于顶,他未和那类人有过接触,即便熟识,那帮人也不可能顶着那样的传言给他做保的。
无人为他作保,便没有资格去考试。
汤族长直接就呆滞在当场。
他本觉得估计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是羽儿不肯认错,这才让崇文堂给除了名的。
这如何和县令之子扯不清了呢?
这个年代,基本是官官相护,跟一个官员不对付,会有一连串的官员给你穿小鞋。
有县令家的公子打招呼,即便平日多好的官学生,都不会给你作保的。
“咋搞成这般......”
汤族长嘀咕道:“汤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就这么被断送了.......”
汤老婆子面白如纸:“五哥,不能再想别的办法吗?”
汤族长面露苦涩:“羽儿得想法让迁江镇县令大公子饶恕,才可以。”
“他用权力压我和他狼狈为奸,我不愿意,又有何不对?”
汤程羽面色冷峻,目光中透着坚定与不屈:
“倘若我尚未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便开始惧怕对方强权压近,将来,必将还会遭遇无数的强权压迫。
难道我得这么低头弯腰走下去吗1?
若哪日做了官,我这种挺不直的脊背,又该怎样为那些饱受冤屈的百姓做主?”
边上凑热闹的百姓,都想给他喝彩了。
这些掷地有声的道理,他们无论如何表达不出的,可这话,听着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汤楚楚摇头道:“若你心中排斥强权,便努力将其改变,而并非自认出淤泥而不染地躲开,只冷眼看着,只懂得疾言厉色地谴责。”
汤程羽转头:“大姐是说,让弟弟弯腰向迁江镇县令之子妥协,请得对方谅解吗?”
汤楚楚轻声说道:“若只剩这么一个独木桥,你只可如此做。”
在封建时代,与强权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人,应当懂得在适当的时候低头。
前路分明一片光明,又何苦因置气,而亲手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但是,她感觉汤程羽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汤老婆子悲愤交加,她打死不舍得自己的心肝孙儿到人家跟前去救谅解。
她昆据汤程羽的手:“羽儿,你莫去,此事让奶来,奶去求他,即便让奶跪几天几夜都行,奶会跪到人家愿意放过你为止......”
汤程羽微怔。
他如何能让这么大年纪的奶奶到别人跟前去跪?
且他觉得,那些人,即便跪求,也不肯让他好过的。
那二人,已然将他彻底得罪,想必是惧怕将来有前途了反过来对他们实施报复,所以对方断然不会给予他丝毫出头的可能。
但是,一样要求人,他考虑求陆县令。
此路,是大姐给的的机会,也是一个路子。
他转头望向汤楚楚,铿锵有力道:“大姐,我知道了,我寻个时间求陆县令去。”
汤楚楚心下暗自一松,她着实怕这家伙一条道走到黑,执拗地不肯走这么好的路子。
陆县令品性挺好,对汤程羽应该有好感,汤程羽若愿意开口,陆县令人帮他处理这事......
因汤程羽是五南镇的考生,汤程羽若高中,陆县令同样能沾上光。
汤老婆子痛心疾道:“羽儿,你瞎说啥,人家那是官,是县令,高高在上的,怎么可能会见你这样的学子......”
她大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连县令大人一个衣角都没见着。
人家那是官,是天上的云朵,遥不可及,在百姓心中,比“皇上”都能威慑百姓的心呐。
“县令陆大人到......”
恰在此时,一声雄浑的嗓音,在东沟村的上空骤然炸响开来。
汤老婆子不可思义,全部人转过头云。
村道上,有辆马车停驶,车的前后各自整齐地站着四名衙役。
仅仅是这一幕,县令大人那派头十足的排场和威严赫赫的架势,便立刻展露无遗。
马车之后,跟着杨大发赶的牛车,上边是里尹和他家两小子。
为等这牛车,否则,马车早到东沟村了。
马车帘子掀了开来,陆县令官派十足地下了马车,颜主簿和梁师爷在陆大人边上,二人同样气场全开。
此时,东沟村人,基本都在汤楚楚门前凑热闹,见陆大人来,全体跪了一地。
“叩见陆大人!”
众人匍匐着,偌大的四周,唯有风声在静静吹拂。
梁主薄微微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听好了,县令大人此次莅临东沟村,乃是专为赏赐来的。此刻,东沟村全员村民皆需听令——”
“东沟村众乡亲,引水乃乃大功一件;而后灭蝗,功绩卓著,经过与州府大人仔细商议后决定,东沟村在未来近三年的时间里,田地税收将降至百分之六!”
梁主簿话落,东沟村全员呆滞当场。
丰收年税收是一成,若是收成不理想,会涨至二成。
大家前面担心官府今年会收去全部粮食,想不到,居然还减收,且一减就是三年之久啊。
回头想一下,大家做那些不过是为着自个的粮能保得住,为自个不饿着肚子而做,咋还有赏呢?
颜主簿清了清嗓子:“接着听令......”
本想说东沟村捉匪立大功之事,但杨里正怕死,没敢领功,毕竟这里还有不少劫匪。
杨里尹担心那别的劫匪盯着东沟村,特请陆大人别张扬出去,但赏还是要赏的。
“东沟村村民们心地善良、淳厚朴实,全村齐心协力共抗天灾,乃当世典范,陆大人特把周边无主的上千亩荒地给到东沟村辖内。”
现如今,人口渐稀、土地广袤,荒芜之地随处可见,东沟村后那上千亩荒地荒草丛生,石头错落。
杨里尹嘴巴张了张,荒地啥的,是可以卖得点钱。
可东沟村穷得不行,家中基本是祖上传地给下一代,若非家中生得小子多,才买些荒地来开垦。
这许多年过去,村中上百亩荒地尚留于中手,都没卖掉,这还来上千亩,想来也只能砸手中了。
但里尹并非不知满足,再如何论,也是陆大人赏的,那便是给东沟村涨脸之事,邻村那么多,也没哪个村得大人的赏。
以往杨里尹感觉东沟村没文化人没私塾,觉得自卑,往后也可以挺直脊背见人了。
颜主薄接着道:“陆大人听说引水挖沟之事和除蝗法子乃杨汤氏反复试验得来......”
汤楚楚置身于人群之中,身子微微下蹲,膝盖着地跪了下来。
她试图让自己成为透明人,小动作不断,偷偷地将臀部往后挪了挪,轻巧地落在脚后跟上,如此没那么累。
此时她突然被点名,汤楚楚瞬间收敛了所有小动作,迅速而又乖巧地挺直了身板,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杨汤氏灵秀非常,尽显贤德之范,陆大人赏百两纹银!”
颜主薄摆摆手。
边上的官差,立刻抱着个朱红木盘上前,揭开上边盖着的红布,上边整齐码着十锭耀眼的银子。
这十锭银子加起来,正好是百两之数。
村民壮起胆子用眼角余光瞄去,见到那许多锭白银时,个个都惊呆了......
我滴个老天爷啊,百两啊,整个村的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这巨额款项啊。
这许多的白银,往后每一顿都可以吃得饱饱的了......
汤楚楚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引水除蝗为着自个,也为汤程羽开道。
她想不到,陆大人如此慷慨,居然赏这么多银子。
这是明面上的财产啊,她能买到地,能盖青石砖的新房,可以做许多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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