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二牛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还是听话地收着东西了。
杨小宝瞪着圆圆的眼睛,有些好奇地说道:“娘,刚有个叔叔一下子买了八份凉粉,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您就已经知道要收二十四文钱了,您是咋算得这么快的呀?”
他一根一根地掰手指算数,手指头不够掰,又暗中掰脚指头,结果,他娘,已经悄无声息地把二十四枚铜板塞理了腰包里了。
汤楚楚注意到了小家伙那么忙的状态下,居然还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微笑着说道:
“这便是述算,你太外公家从前做小买卖为生,学过一些述算的方法,娘也和他学了点。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跟着娘学一学。”
杨小宝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娘,我想学!”
汤楚楚看着埋头苦干的汤二牛:“你要一块学。”
汤二牛:......
他跟汤大柱出生时,就没有外公外婆了,难怪他不懂。
但是,他可不愿意学那玩意儿,光是听着一个脑袋就有两个大。
三人很快到了码头的西面,这边比东边小一些,不过人流量却不比那边少。
汤二牛见此,赶紧说道:“我过去帮大哥跟狗儿。”
汤楚楚一把拎住他的衣领:“站住!先看他俩咋卖先。”
汤狗儿的工作是接客跟收铜板,汤大柱则给顾客打凉粉洗碗等,二人搭配干活,看着挺默契。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大摇大摆地领着一帮兄弟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老板,给我们上九份凉粉!”
汤狗儿立刻身子一僵,之前一次性最多也就同时卖三份,三份十根手指刚好够掰,且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九份的话,手指不够掰咋办?
那汉子等他报价,汤大柱则等着上凉粉,边上一大群人看着他,心下一急,直接说道:“二十四枚铜板,大舅,上九份凉粉。”
“马上。”
汤大柱立刻忙着给顾客上凉粉。
后边一壮汉哈哈笑道:“小子,九份凉粉是二十七枚铜板,你咋少收三枚铜板呀?”
那位说要九份凉粉的壮汉哼道:“他刚讲是二十四,那便是二十四,铜板在这了。”
哗啦一下,二十四枚铜板放在桌上。
汤狗儿面上全是措败的神色,这都算不出来,自己这猪脑。
他愣愣地看向那堆铜钱,半晌不懂该把三枚铜板要回还是不该,算了,若是没办法要,不卖就是了......
他正处于内心的挣扎之中,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不断地碰撞、交锋。就在这时,清脆爽朗声传入耳中。
汤楚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笑着说道:
“嘿呀,各位!咱家小子,可没咋正儿八经读过书,算术这方面就有点迷糊啦,刚刚是他自己不小心算错了,让大伙见笑话啦!
既然是他的问题,那肯定得他自己担着,怎么说也不可以让客官您再拿钱!大柱,你还在那儿傻站干甚,麻溜儿地上九份凉粉来呀!”
汤大柱立刻像上了发条的小马达一样,立马风风火火地忙活着!
杨狗儿的脸,则像个熟透的大苹果,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还是乖乖地跑去帮着干活。
“这婶子为人大方又豁达。”
“这般胸怀,还有啥做不成的?”
......
周围赞扬声此起彼伏,就好像一群小喇叭在不停地广播!
这一喊,又吸引过来一大波人,大家都纷纷围过来买凉粉。
眨眼间就被抢购一空!
杨狗儿局促不安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娘,我刚刚算账的时候出了差错,害咱家损失了三枚铜板,便罚我没饭吃吧!”
“你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让不让你吃饭!”
汤楚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接着说道,“算术嘛,要是交给大柱或者二牛呀,说不定损失更多,你做得很好,不用自责。
快想想等会儿吃啥好吃的,是香喷喷的肉夹馍或肉包子,还是筋道的面条,又或者是鲜美的馄饨呢?”
杨狗儿满心内疚,连饭都无心顾及了,连忙追着问道:“娘亲,你确定不在心里责怪我吗?”
“若你正儿八经去学过述算,还能算错的话,定是得罚的,但没人教过你,你算不对也情有可原。”
汤楚楚安慰他道:“不用担心,娘定教会你算术的,这事先让它过去了,收好东西,去崇文堂,全卖了就吃好吃的去,咱今日可没少挣,你们边走边想,要吃啥。”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变得轻松愉快,大家的脸上也开始露出笑容。
汤大柱把剩下的一桶凉粉担起,杨狗儿肩扛板子,汤二牛担水跟碗,杨小宝手里抱着一盒零嘴,汤楚楚昨日说会补给他的。
一行五人,不多时就到了崇文堂。
此时正是学堂中午放学的时间,书院里的学子都纷纷走出来放松。
“《凉粉解暑》夏日炎炎暑气长,凉粉一碗韵飘香。消热解暑心神爽,好似清风入梦乡!”
这首诗在崇文堂里广为流传,只一个昼夜时间,凉粉就全被整个书院的学子所知道了。
汤楚楚的摊子才展开,周边就围了密密麻麻的学子们。
总共两套,二十副碗勺,五人一块配合卖,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剩下的凉粉全部卖光。
空着的桶中,装着今日挣得的全部铜钱。四个家伙,平日里从未见过数量如此之多的铜钱,此刻一个个眼睛都发直了,呆呆地看着那桶里的铜板。
咳咳咳......
汤楚楚清了清嗓子:“先把东西收好,咱寻个无人之地,再数。”
四个家伙连连点头,动作十分迅速地把餐具洗刷干净,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水桶里。
随后,他们又快速地将木板竖起,整齐地摆放在路边,一家五口快步朝往边上的小巷而去。
杨小宝刚把身子一转,脚步就像突然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一下子顿住了,他连忙回头瞅去,心里还犯嘀咕呢:“咦,从崇文堂走来的那人,咋瞅着那么像羽舅舅呢?”
之前娘亲骂人时,就总说他们是废物,比不上羽舅舅,家中有好的,他们都不配吃,就羽舅舅配吃。
羽舅舅上学需要银子,爹战死沙场后,朝廷发放的恤银,娘都已经送给了汤家。
今日挣了不少铜板,若娘见到羽舅舅,一定会立刻把全部铜板都放到羽舅舅的手中。
杨小宝偷偷瞄了一眼汤楚楚,见娘亲未见着羽舅舅,立刻迅速跑离崇文堂门口。
刚跨出崇文堂的汤程羽,拧眉看了远去的五个人,看着像大姐,大柱哥,二牛弟和两们表弟?
大姐带他们到江头镇做甚?
汤程羽正想着,同是崇文堂的学子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问道:“汤兄做甚去?”
汤程羽手中正抱着一些抄好的书,谦逊道:“仁宁堂,有兄台同去否?”
“你那是给仁宁堂抄书,我等没那种兴趣。”一少年啧啧道。
“据说抄书这活挺廉价,百枚铜板抄一本,你挣百枚铜板要多长时间?”
汤程羽淡声说道:“课业若是繁重,得用时半月。”
“哎哟,费时费力辛苦半月才得百枚铜板。”
“百枚铜板连砚台的钱都不够,也就买支最次的笔了。”
“汤兄既读不起书,回家种田倒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