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正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该如何用最低的价格拿到方子时。
汤楚楚步子一转,径直朝着醉月坊对门的江头排行老二的邻家酒楼。
他打了个激灵,站了起来。
那村妇难道要卖方子给邻家酒楼?
邻家酒楼和醉月坊旗鼓相当,只略逊于醉月坊,若对方拿了凉粉秘方,往后醉月坊就要低人家邻家酒楼一头了。
刘掌柜立刻摇人拦住汤楚楚,却依然错失了机会,汤楚楚已带上四小子上邻家酒楼。
此时午时已过,酒楼稀稀疏疏没啥人,店中工作人员正在那话家常,看到一身破衣烂衫的汤楚楚,和同样破衣烂衫的四小子上楼,店小二眼里闪过不屑。
刘掌柜微微垂着眼眸,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道:“你去探询一下,看那几人可是讨水喝?”
刘掌柜常年在此做生意,门口时常会有些讨生活的人过来讨要些茶水,或是那剩下的饭菜。
这种事儿在他这儿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他也就没太当回事儿。
一旁的店小二听到吩咐后,立刻手脚麻利地朝着汤楚楚所在的方向走去。
汤楚楚目光落在菜单上稍作停留后,便看清了价格。
那菜单上标注的面价,和外面街边普通摊子上卖的价格相差无几,都是一碗面十个铜板。
二三个月前,面都是五个铜板一碗。
因灾荒不断,粮价飞涨,所有相关吃食全都跟着涨了价。
民众的收入不涨反降,扛大包工人,二三月前是日挣四十来枚铜板。
天不降雨,田地没活干,壮汉都出来抢活,每日付出的汉水更多就算了,工钱反降到二十枚铜板一天。
累死累活一整天,就得两顿面钱。
不过,扛大包,做苦力活的,基本吃的都是野菜糊糊或者粗粮团子,不会舍得吃这般贵的东西。
汤楚楚上来就是五份汤面,店小二一脸的诧异,想不到,一身破衣烂衫的一家子,居然拿得出五十枚铜板吃这么好的东西。
小二利落地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嘴里清晰地报着菜名,通知厨房准备制作面条。
很快邻家酒楼又迎来浩浩荡荡的一行。
这一行人个个都是浑身上下穿着光鲜的绸缎衣衫,出手更是阔绰。
酒楼的罗掌柜见状,脸上立刻堆满了殷勤的笑容,亲自快步迎了上去。
“各位客官,今日承蒙光临,真是我们这小店的荣幸。这边请,这边请。”说着,便引领着这群贵客朝着二楼隔间走去。
罗掌柜再出来时,高声吩咐厨房道:“四喜丸子,花雕醉鸡,香酥鸭盒,酱牛肉......一壶陈酿......”
罗掌柜每喊一种菜,汤楚楚就吞一口口水。
她顺手一算,一顿下来,没有三四两白银下不来。
没办法,她口袋干瘪,那种昂贵的菜,她只能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敢点单。
看来得加把劲挣银子才行,待实现财富自由那一日,想吃啥便吃啥,再也不用为了一顿饭而发愁。
再看边上四个小家伙,同样哈喇子不断。
他们开始低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素面,那素面的味道其实也很不错,面汤更是鲜美可口。
可他们心里依然不满足,还在脑海里天真地幻想着要是能吃上那什么四喜丸子该有多好啊。
但是,四喜丸子是个啥玩意?
为什么是喜?欢喜的喜吗?欢喜也能用来做菜吗?
四个家伙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是啥样的菜?
一家五人,不多时就结束了他们的午饭。
汤楚楚取出五十文钱,来到柜台。
罗掌柜正在拨弄着算盘算数呢,见她上前,顿了顿,接过她给的钱开始数,数够后笑着说道:“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汤楚楚没走,笑呵呵道:“罗掌柜,你近日可曾听过凉粉之名?”
罗掌柜的动作微顿,凉粉他怎么可能不懂,几日前,整个江口镇都流行吃凉粉,有些顾家来邻家酒楼吃饭时,还让他上凉粉来着。
他近日忙着盘点账目,都未得闲去了解凉粉是啥玩意。
汤楚楚盛了份碎的凉粉出来,这东西虽不好看,却不影响口感。
“罗掌柜尝尝吧,若感觉可以,咱们再聊一聊合作事宜,若是看不上,我待会儿再跟对门醉月坊刘掌柜聊去。”
汤楚楚这话刚落,罗掌柜眼直接就瞪得老大。
在那看似平静的河口镇上,醉仙楼宛如一座巍峨高耸、难以逾越的巨山,沉甸甸地横在他的面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在他的心中,却有一个无比坚定的目标——超越醉仙楼,让自己的名号响彻整个河口镇,成为无可争议的第一酒楼。
醉月坊是他的心病,人家就跟五指山压孙悟空似地压着他。
他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越过醉月坊,当上江头镇头名酒楼。
但邻家酒楼,是他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宝贵资产,承载着无数先辈的心血与期望。
醉月坊,却是凭借着强大的连锁优势,从遥远的抚州一路开疆拓土而来,底蕴之深、实力之强,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仿佛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即便明知目标遥不可及,他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醉月坊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他轻啜一口手中的凉粉,那细腻爽滑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就在这清凉的感觉中,他的心反而更加坚定了。
稍作停顿后,罗掌柜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开口说道:“这东西的方子,九两,我要了,可成?”
汤楚楚:......
这帮做酒楼的,咋一心就想买断人家的生意?
看到她没有答应,罗掌柜接着涨价:“十一两怎样?不行就十五两?我最多啊能出到十五两。”
“罗掌柜,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
罗掌柜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此刻,他的脑海里仍不断回响着汤楚楚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好。
他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盈利图景。
一份凉粉两枚铜板进货,在酒楼售卖,凭借着这里的人流量和客源优势,完全可以卖到五枚铜板一碗的价格。
如此一来,他无需耗费巨额资金买断方子,也不必绞尽脑汁地寻觅专门的厨娘来精心做凉粉。
他只需要按照汤楚楚所说的方法,每天早早地准备好辅料,比如糖水之类。
之后便能在自己的酒楼中售卖这深受大众喜爱的凉粉了。
邻家酒楼每日约有客流百来人这样,即便是日卖百碗凉粉,他少说能净挣二百来个铜板。
每月加起来,少说好多两,简直是毫无风险的好买卖啊。
挣不挣银子不说,最要是,这东西,刚刚流入市面,大家都新鲜着呢,若邻家酒楼有这新吃食,便能引来更多的客流。
汤楚楚懂罗掌柜让她说动了,便接着说道:“但我得说清楚,这凉粉,我并非只给你邻家酒楼,谁肯跟我拿货,我都以两枚铜板一份的价格提供。”
罗掌柜一听,立刻就急了:“杨嫂子,你可以提条件,我......”
“我们凉粉的量十分巨大,光你一家,没办法吃得完。”
汤楚楚直接说道:“我刚刚已经跟崇文堂的步掌柜说好了合作事宜。”
以如今每日收回的灯笼籽量算,他每日可供一千来碗凉粉,江头镇吃不下这么多,她还要到五南镇以及邻居迁江镇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