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乃迁江县令公子,身份尊贵得紧,哪轮得到你这种货色来辱骂?”
“你须得给宋兄致歉。”
“致歉?”
陆昊更是气愤。
他对金辉煌眨巴了下眼。
这暗示,金辉煌懂,是喊他当众站队。
站宋志锋这边,还是站陆昊汤程羽这......
金辉煌欲哭无泪,几人全上了榜,都可着他这个名落孙山之人欺负么?
爷爷交代的话不害耳旁响着呢,若他不蠢,都懂选哪个。
他清了清嗓子,道:“宋兄确实是迁江县令公子,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眼前这位同样出身不凡,乃是五南县令公。
过去几个月,五南县陆大人的名号想必大家早已耳熟能详。
在荒灾肆虐、流民成患、疫病四散等危急时刻,陆大人都做出了卓越贡献。而这位陆兄,正是陆大人膝下独子!”
全部人眼都瞪圆了。
五南县,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晓得?
今年可没少掀起热潮,先有二茬稻引得众人瞩目,接着慧奉仪的事迹又传得沸沸扬扬,后又有煤矿的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反正,这些考生都懂得,五南县的陆大人,升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七品芝麻官荣升六或五品,迁江县公子,是没法和快升至六或五品官员的公子比的。
陆昊脊背挺得更直了,唇角嗤笑。
虽说他没有宋志锋名次高,可他老爹比宋大人还要厉害,如此一比,他便站在上风。
“汤兄舞弊那事,全是误会。”
金辉煌接着道:“当时,乃我与宋兄欲拉汤兄组局,汤兄只想用功,自不肯和我等为伍,我与宋兄气不过,便造假搞出舞弊的戏码等着汤兄,这才害了汤兄被崇文堂除名。”
此事发生于几个月前,当时我没正式对汤程致过歉,今天诸多文人都在,请诸位给我做个证人。
金辉煌来到汤程羽身前,微微俯身,姿态放得极低,满脸懊悔道:“当时我年少懵懂,行事幼稚,竟做出那等让人笑掉大牙的蠢事,险些毁了汤兄大好前程。
今日我怀着万分愧疚,以赤子之心向汤兄致歉,还望汤兄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这一刻,陆昊顿时对金辉煌另眼相看。
这家伙,为真的可以融入他们,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到这般,足以说明他已脱胎换骨,已非几月前那个行事不计后果的金辉煌了。
汤程羽不是个会锱铢必较的人,他伸手搭在金辉煌胳膊上,以温声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我早释怀了,你也别再把它放在心上。”
陆昊嘴角上扬,笑道:“金兄这歉都道完了,接下来该宋兄您登场了?当时是你俩一块儿谋划的哦。”
宋志锋的脸好似一块被寒霜狠狠冻过的铁板,青得泛着冷光。
当着大家的面致歉,等同于公开承认他干过那等为人不齿、下作至极的事情。
金辉煌商贾出身,名声坏了倒也无甚大碍,可他不一样,他乃宋家寄予厚望的苗子,往后要走科考这条路,名声怎可以被污。
他稳了稳情绪:“那事和我没关系,金兄不要随意攀咬......”
金辉煌气恼,他当众认了错,宋志锋这小子凭啥可以好好的?
他刚想说话。
宋志锋后边许多小弟上前。”
“金兄,你在大庭广众下认错挺好,却不要拉人家下水啊。”
“宋兄并非如你讲的那般不堪,你别攀咬好人。”
“他就像条逮着谁咬谁的疯狗,宋兄你可别跟他搭腔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好好庆祝庆祝。”
“宋兄乃榜二,是要庆祝一下的。”
八九人拥着宋志锋走了。
“啥玩意儿。”金辉煌挥着手:“当时分明是他鼓动我去干的,否则我不会......”
“如今你该明白宋志锋那瘪犊子有多狡诈了吧?”
陆昊轻拍了拍金辉煌的肩,语重心长道,“吃亏也好,至少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你放宽心,我与汤兄不会做背后捅刀子之人。”
金辉煌瞬间心生感动,一拍大腿道:“宋志锋那家伙才榜二,居然还有脸大张旗鼓地庆祝!汤兄,你可是实打实的榜首啊,走了,咱们喝酒去,诸位若有空,都可以来!”
一旁许多人均想与汤程羽拉近关系,怎么可能不去,个个响应起来。
汤程羽摇头:“次场院试明日开考,我要回客栈温书,便先不去,大家自便。”
主角缺席,大家还喝啥酒,只好都散了。
陆昊内心一直惦记着次场院试,眉头渐渐拧成了疙瘩,满是忧愁。
因头场三百名前可考次场,次场却只有百名内可上榜。
意思是,全部抚州就只有百名秀才,他这回是一百七十八名,即便次场发挥正常,也难挤入百名啊。
“陆兄,别愁啦。”金辉煌没心没肺道:“我头场榜都没上,这有啥,待下回再考,咱指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去你的,你闪远点儿。”
陆昊直接推开金辉煌,大步跟上汤程程羽:“汤兄,你这回可得拉兄弟我一把,我若再落榜,明年和宝儿余参一块考,那也太有损我陆公子的威名了,汤兄,咱好歹同床共枕过,你别让我出丑啊......”
汤程羽转头看他:“头场试题,你还有印象不?”
陆昊点头:“自然有印象。”
“此次院试,比之以往,算术更是增了几分。”
汤程羽淡道:“以往每年院试仅考一题算术,可这回却考三题,我想,次场定然不少于三题算术。”
陆昊惊喜。
算术?
他住在杨大婶家里,整日接触这玩意儿。
重点是杨狗儿极喜欢这块,汤程羽同样没少探索,每回都扯着他一块学习。
头场三题算术,他做得极为顺手,比杨大婶给的题简单太多了。
“汤兄,我感觉自己信心又有了。”
陆昊面上阴霾散去:“我若得秀才功名,等到九月时,咱一块去乡试。”
汤程羽毫不避讳,坦坦荡荡道:“你要是真能考上秀才,运气成分居多。如果强考乡试,说不定你会绝望。”
每三年有一回乡试,乡试刚好此年九月,他定然要去考的。
但,他心里其实没多少底气。毕竟乡试是全省优秀文人共同角逐那为数不多的名额,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这些佼佼者里能排到什么位置,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可陆昊知识储备太弱,乡试高手如云,最好别去碰那一鼻子灰。
院试次场考试人数大幅度减少。
汤楚楚目送着汤程羽与陆昊踏入考场,转身欲往街市闲游,忽见水云梦面色慌张,疾步朝她奔来。
"楚楚姐!大事不好了!"水云梦死死攥住汤楚楚的衣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颤抖,"
方才府试次场入场核验身份时,阿参被考官搜出小抄!他当着全场人的面被赶到外边...楚楚姐,阿参绝对不会作弊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楚楚姐怎么办……"
"云梦,且稳心神。"汤楚楚眉宇微蹙,神色转肃,"过去一探究竟。"
阿贵扬鞭催马,不消片刻便将马车驶至府试那。此时还早,考场尚未启封,数百考生手持文卷,井然有序地列队而入。
余参抱着包裹静静地伫立在外,稚嫩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眼神晦暗不明,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考生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皆纷纷对他指手画脚。
“是他……”
“哎哟,真不要脸……”
“如此年少,竟行此等卑劣之事。”
"闻乃余庆氶之子,不足为奇矣。父如此,子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