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放榜次日,院试也放榜了。
唯有顺利通过首场考试之人,方具备参与下考试的资格。
而在下一场考试中成功上榜之人,才算是秀才。
有秀才功名,即有了官身。
基于此,院试放榜相较于府试放榜,更能引发广泛关注,不少与考试并无直接关联之人也会前来围观凑趣。
次日,汤程羽和陆昊以及金辉煌用餐后,便去看榜了。
汤楚楚没去。
羽儿定然可以上榜,这点没有悬念,小昊,她不懂,这小子不上心的模上,即便未上,估计也没太过失落。
陆昊是不太看重此事的,若没上榜再考便是,他也没多大年纪......咳咳咳......哎呀,也十五了。
他十五,明年十六,再考,便跟宝儿和阿参同届,那哪行,他陆公子威名岂不受损,看来今年得努力上榜才行。
思及此陆昊立刻紧张不已。
“头场考试题,你都曾涉猎。”汤楚楚语调平和地开口,“考试过程中不出现差错,你理应能榜上有名。”
陆昊心下一松:“归你如此讲,我定然可以上榜了。”
金辉煌同样乐观:“我和你能力相差不大,你上得了榜,我应该也可以。”
“哪个和你相差不大。”
陆昊立刻和他拉开距离:“你是纨绔,整日花天酒地,我认真得很,整日努力学习,我若上不了榜,是上天不开眼,你若上不了榜,便是极为正常的。”
“你欠揍!”
金辉煌撒开脚丫子追上陆昊闹腾。
汤楚楚咧嘴苦笑,这二人整日闹腾个没完......
他刚想加快步伐跟上,结果被人猛然撞到。
他抬眼望去,是个婢女装扮的女子,那女子扫他一眼,接着,丢团纸到他身上,丢完立刻跑了。
汤程羽懵圈,展开纸条:“请到街前茶馆叙话。“”
此字迹乃簪花格,笔致娟秀,行列齐整,观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女子邀他到茶馆叙话?
"男女私相晤对,实悖礼制纲常,此诚大谬也!"
汤程羽霍然抬眼四顾,方圆十步之内,连片飘动的裙角都未曾出现。
“喂,发什么呆呢?走啊!”
"陆昊健步如飞,转瞬间已超前十余米,待他回头张望,却见汤程羽仍滞留原地,当即朗声呼唤。"
纸条在掌心扭曲变形,汤程羽迅速将其塞入腰带夹层,确认无人察觉后,悄然加快脚步。
街尾处,一辆流光溢彩的马车静静等待,车夫与婢女肃立两侧。
等老半天后,车中清冷说话中传来:“人到了没?”
“奴婢且去前方瞧上一瞧。”
"婢女垂首疾步走向张榜处,须臾折返,眉眼间难掩喜色:'小姐,汤公子高中榜首,夺魁头筹!此番院试稳登秀才之位,依老爷夫人之意...'"
"区区榜首不过锦上添花,秀才功名亦是寻常。"
岑大小姐语气淡漠如冰,"郎无意妾无情,若强行缔结连理,只会成为彼此的枷锁。我父母此举实在欠妥,竟让女儿沦为他人口舌,此事当断则断,绝不含糊。"
"这会儿人声鼎沸,奴婢实在挤不到跟前。不如待二场试毕,奴婢径往客栈寻汤公子,约他到茶楼细谈可好?"
岑家千金轻拂车帘,眸光往那厢掠去。
人潮汹涌如千重浪,千余围堵在那方街巷,可她的眼眸似有穿透力,刹那间便锁定了当日抢得花球的男子。
或许是由于他荣登榜首,被无数人环绕追捧,才使得他周身散发着格外光彩夺目。
或许是由于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气质,让她在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岑家千金垂下帘子,淡道:“启和,回去。”
汤程羽被人群簇拥着,隐约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他抬眼看去,瞧见一辆雕饰精美的马车,正悠悠然地驶向远方,只留下袅袅尘烟。
“汤兄之才,真可谓卓绝超群。”
“玄瑾兄于首场拔得头筹,依其才学,次场亦当无虞,他日当尊称一句汤秀才矣。”
“明天,乃次场科考之期,恳请程兄不吝教诲.......”
密密麻麻的学子将汤程羽围得严严实实的。
放榜前,这群文人跟汤程羽形同陌路,等榜单揭开,全跟闻到味儿似的围过来,“汤兄”喊个不停,还有喊表字的,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穿一条裤子长大呢。
隔着一段距离,宋志锋的脸色黑得如同被浓墨狠狠浸染过一般。
他位居榜二,在汤程羽的耀眼的光芒下黯然失色许多。
昔时,缘于汤程羽才情卓绝、出类拔萃,崇文堂山长于言辞之间,对其推崇备至。
他心生妒意,遂与金辉煌沆瀣一气,暗中诬陷汤程羽作弊。
他满心以为自己已经把汤程羽的仕途给彻底堵死了,哪能料到,汤程羽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大姐!
金辉煌本是他的铁杆粉丝,结果就因慧奉仪,做了陆昊与汤程羽的跟屁虫,宋志锋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他朝边上的小弟使个眼色。
那小弟名落孙山,满心皆是愤懑与不甘,见宋志锋暗许,他便似挣脱了枷锁,再无半分顾忌。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满脸讥讽地冷笑:“一个靠作弊被崇文堂扫地出门的家伙,还有脸做榜首呢,切!”
此语既出,周遭众人皆面现惊疑,仿若闻得惊雷乍响,心生疑窦。
“都有过作弊的污点了,怎么还可让他进考场?”
“被崇文堂阶除名还有会给他担保?”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榜首是个毫无名气的人,原来背后藏着内情……”
汤程羽语气平和且笃定:“入场之际,考官自会仔细验明考生身份。倘若我确作过弊,考官哪会放我入场?
我既得以入场参考,便足以证明你所说皆是虚妄之言。汝当众诬陷考生,可明白这是何等罪名?”
“光天化日之下,哪能乱说?”宋志锋快步走来,满脸谴责之色,“虽然汤兄当时是让崇文堂除名,可之后他求了陆县令,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误会罢了。”
话音刚落,全部人望着汤程羽的目光全带着审视。
既被崇文堂除名,便真有此事。
这后查明是误会,也许是汤程羽给崇文堂山长贿赂了,因此,此事便轻拿轻放。
可却没办法改变,汤程羽有作弊前科的污点。
若没有汤程羽,全部人的名次都往上升一名,如此好事......
瞧着众人眼底藏着的那些算计心思,宋志锋漾起一抹笑意。
虽说没办法真把汤程羽的考试资格给取消掉,可影响一下他心情,让他次场院试发挥失常就行了。
他定然要做案首,这荣誉必然是他的。
“宋志锋,你他妈就是个瘪犊子!”陆昊气得“啪”合起纸扇,扯着嗓子骂人,“汤兄被崇文堂除名,到底咋回事儿你心里没数?要不咱们在这将事儿摊开了说?”
陆昊大声骂宋志锋的行为让大家惊愕不已。
先不说宋志锋是榜二,做秀才十拿九稳,关键是他乃迁江县令公子,官家后人,后边有迁江县撑着。
现场之人没谁敢得罪他,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都对他各种阿谀奉承。
但此时,居然有个压根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直接指着宋志锋的鼻子破口叫骂。
不久前,便有人于出昊后边看榜,懂陆昊大名,也懂陆昊名次。
“哼,你个一百七十八名的小子,居然如此骂宋兄?”
“头场三百内可接着考次场,次场便只有百名内能上榜,这小子注意要落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