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狗儿点了点头,在布庄中随意看着。
他留意到那些丝绸面料,每尺的价格高达数百文,而那些带有暗纹,如祥云或花纹的丝绸,价格更是翻了一番。
他经商的首要愿望,便是希望母亲能够穿金戴银,身着绸衣。
目前手头有近三十两银子,购买十来尺的丝绸布料回家,想来不算过分挥霍吧。
正当他准备询问价格时,旁边突然传来几位妇人的窃窃私语声。
“这布庄土布咋这么贵?每尺都卖到三枚铜板,我听里尹讲是二枚铜板就行的。”
“里尹讲五南镇土布二枚铜板一尺,我们要走好久才到五南镇呢,一块走吧。”
“这江头镇布庄卖价真贵。”
“覃塘镇还要贵,土布四枚铜板每尺,麻料六枚铜板,细麻的则是十枚同伴,江头镇还好啦。”
那些妇人讲完离开了。
杨狗儿头脑立刻便活了。
他懂五南镇十多村大规模种植蓖麻与苎麻,村里的妇女全都参与到麻土布的制作当中。
因此,五南县的麻土布一直以来价格都很低廉。
他仅仅清楚五南县的布便宜,却从未思考过其他县镇的布匹卖价会昂贵到何种程度。
若他弄些转手买卖,不就能轻轻松松赚了许多吗?
“走啦,狗儿哥。”
兰夏叫好几句杨狗儿才反应过来。
他道:“兰夏,你若没着急回家,便和我到覃塘镇看一看。”
兰夏没啥事做,基本在家中绣着花,此事夜里做也行,于是便随杨狗儿走了趟覃塘镇。
杨狗儿去趟覃塘镇后,顺道又走了趟五南镇,全部布庄,几乎记他给走遍了。
兰夏对杨狗儿的行为并不理解,但她牢记母亲的教诲,告诫自己不要随意打听三婶家之事。
因此,她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随杨狗儿进入布庄时,她会悄悄观察布庄中展示的花样,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下。
直到临近傍晚,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杨狗儿才回到家。
见他完好无损地归来,汤楚楚终于放下心来。
她确实担心这孩子会被醉花阁的人抓住并殴打。
“快把手洗净吃饭。”
杨狗儿将手脸都洗了,到桌前坐好。
在他们家,并没有严格规定吃饭时要保持沉默。
相反,用餐时光通常是家人交流最多的时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杨狗儿吃了五成饱后,开始分享他今天的所见所闻:
“娘,儿子今日走访了周边几乎全部县镇的布庄,为了了解麻土布、粗布和麻细布的市场价格。
我发现五南县的这些布料价格最为低廉,比如粗布,只需两枚铜板便可买一尺。
在覃塘镇,价格最高,要四枚铜板。
布,四十尺每匹,若我们从五南县购入二百匹的布,再拿到覃塘镇出售,就能净挣十六两白银。”
汤二牛连饭都没顾上吃,瞪大双眼,道:“狗儿,你觉得,弄那么多布,可以卖得掉?”
杨狗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打听过了,如今换季之时,布庄买卖都极好,即便位置不好的布庄,客人也极多。
村中之人刚收了谷子,手里都有些存款。
且天气逐渐转凉,每家每户要添置新衣。每户人家哪怕就五六口人,
一回最少也要买几十尺布。
另外,有些有钱人家的仆人,也会在此时添置新衣。
我粗略估算一下,二百匹布都不够销。”
汤楚楚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她能真切地感受到,狗儿是真心实意想要做这个买卖。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如此细致入微地把一切都打听明白。
她道:“你之有心思都在卤肉买卖上,此时为何又思及布匹的买卖了呢?
将你内心的规划和我讲一讲。”
“卤肉买卖基本正常,让二舅送货即可,我便闲了下来,想寻思多做些,多存点银子,好尽可能快地盘下店面。
店面买好后,自家便可开起了酒楼。”
杨狗儿咧嘴一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五南县有个和醉月坊面积差不多的上下二层楼,卖价大概在七八百两上下,咱家不多时便可买下下铺子。”
汤楚楚看他的眼光全是欣赏。
她不管做什么事,向来都追求稳妥。
况且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行事便愈发谨小慎微,时刻提防着被人察觉出异样。
她这样的心态虽说挺稳,可要前进的步子却极慢。
她老了,任何事都求稳,可娃儿才只有十来岁,敢于拼搏,她不好给娃儿们扯后腿。
她道:“狗儿,你要做啥便放手做,娘永远支持你。”
汤二牛拍着胸膛道:“狗儿,卤肉买卖让我来就行,你安心做别的买卖吧。”
陆昊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狗儿居然还蛮厉害的。”
杨狗儿将胸膛挺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还算不上多么能干。
卤肉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娘的秘方。
在他看来,这买卖哪怕换做其他人来做,也一样能够做得很好。
可,若倒卖布匹买卖这事成功了,才说明他杨狗儿有能力。
汤楚楚见这家伙有些飘飘然了,便出言提点道:
“做这样的买卖,定要牢记,不可一下子做太大,得一点点稳稳地来。
要懂得,挣几何,都和市场波动有关,因此,每天都得费时去关注布价。
另外,定要把市场的深浅摸清楚了,可别到时候把布匹买得太多,砸在自己手里。”
杨狗儿点了点头:“我懂的,娘无需担心。”
今日卤肉钱的近三十两白银。
他和娘说,用作本钱,明日便做起新买卖来。
陆昊想一块去,他喜欢热闹,汤程羽却拧着他耳朵:“认真念书,不要分心。”
陆昊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在家,他老爹也未这么严厉地管束过他,祖母更是对他百般纵容。
可如今到了东沟村,不但有汤程羽拘着他,杨大婶也在旁边看着,他想浪荡一次都难。
杨小宝取来书本,一本正经道:“昊哥,有句话,我不是很明白,你给我说说是何意?”
陆昊气道:“问你羽舅。”
“让羽舅回答这样的简单问题,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嘛。”
杨小宝调皮地眨巴着眼:“昊哥,你难道真不会啊?
眼瞅着马上就要科考了,如此简单的你都都弄不明白,考秀才指定中不了。”
“哪个说我弄不明白?”
陆昊夺过书:“如此简单,我会不明白?来,我和你讲。”
汤楚楚笑了。
小宝近日极认真念书,启蒙书全学得滚瓜烂熟了。
如今都研究起四书五经这种科考的知识了。
按这种学习进度,来年到街上念书没有问题的。
她未想着宝儿可以做大官啥的。
只想着,让娃儿多念些书,毕竟,念书多些,有种无弊麻。
娃儿们愿意念,她便让他们一直往下念。
破晓之际。
东沟村许多村民已然起身做工了。
村中总共就十多头牛,按照顺序,要等上将大约十日上下,才能轮到自家使用。
大清早,把牛喂得饱饱的,然后就赶忙牵着牛去耕地。
汉子耕地,妇人在家中洗衣做饭缝衣啥的。
晨雾极为朦胧。
杨大发的牛车在村道上行驶,上边坐着杨狗儿和汤二牛。
汤楚楚把杨大发家牛车全包了,每月给六百枚铜板。
但每日就用上午,若下午还用,便另加铜板。
先到江头镇送卤肉,再到五南镇进布。
此时,太阳才露着脸,镇上街上不少店铺才刚刚开门,牛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宽阔的主街上。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杨大发赶忙把牛车赶到路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