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而不答,转而说道:"听先生说汤兄这次定能取得前三的好名次。"
"汤公子是慧奉直贤弟,才学必然出众。"云夫人嘉许道,"待有合适时机,定让我家那不成材的小子和汤公子见见,盼能得些教益。"
云小姐颔首应道:"弟弟久慕汤公子才名,今儿娘若带他同行,倒也了却一桩心愿。"
"机缘总会再有的。"云夫人温婉笑着,道,"这太阳都移到我们这了,不如到凉亭那避一避。"
她领着云小姐走了。
陆昊伫立原地,有些沮丧地轻蹭了蹭鼻尖。
提汤兄作甚?云夫人句句都在夸奖汤兄,更奇怪的是,云小姐似乎对汤兄也很熟悉...
忽然醒悟过来,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云家娘俩对汤兄赞不绝口,云大人肯定也器重汤兄,自己理应替汤兄欣喜,怎么能萌生嫉妒之心?
他并非宋志锋,断不会如此心胸狭隘。
陆昊在心中默默自我开解,豁然开朗之际,便笑呵呵地寻人攀谈去了。
这边,汤楚楚正忙得不可开交。
她按照手头的食材拟好菜单,随后让杨老婆子安排下去准备。
幸好苗雨竹带着兰草、汤绮绽一块回家了,厨房这有大厨,她总算不用忙得太过。
"二牛,柴快烧完了,赶紧再去劈一堆,尽可能多劈点!"
"铁锹娘,快来切菜,我去处理鱼虾,鱼肉丸马上得做,帮个忙!"
“白米饭也得立刻煮啦,否则时间不够啦,如今天气热,煮好搁边上,即便凉了,也可以吃。”
“蔬菜太少啦,哪家菜地有多,快些摘来,不要小气。”
“木耳干竹笋也少,都搭把手,从家里拿些来,宝儿先记账,后面补钱给你们。”
......
虽说上回杨狗儿大婚摆时积累了些经验,可上次是早早就开始筹备菜品。
而此次,得匆忙开席,全部事务都得重新着手去安排。村民们忙得不可开交,个个神色匆匆,为这宴席的事四处奔忙。
还好人多力量大,许多事儿往全部人身上那么一摊,清晰多啦,也能于乱哄哄里找出点秩序来。
汤楚楚望着纸上菜品,每桌十二盘菜,因准备仓猝,比不了上次大婚时的豪华,但短短俩时辰,能搞出百余桌酒席,又鸡鸭鱼啥的样样俱全,已算可以了。
她看一眼自家院边菜园,苦笑着。
这回酒席,把家中村中有的青菜食材啥的都用上,菜园里的蔬菜自然没办法幸免,啥白菜菜心,豆角黄瓜茄子啥的,可以吃就行,都一苦脑送厨房那去。
后院养的家禽自然也躲不过这一劫,本吵个不停的后院,此刻都清净半成以上......
仅几炷香的功夫,院中便四处充斥着菜香,渐渐地,愈发浓郁醇厚,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整个小院的上空温柔笼罩。
此时太阳已是西斜,再过一炷香,便是晚饭时间,多数人早就饿得胸贴后背啦,肚子早就“咕咕咕”地敲起抗议大鼓!
汤楚楚喊杨老爷子招呼大家入席,即将开饭。
村民自觉到厂房空地那坐着,院中主桌,自是供官宦之士就座。
陆大人、傅大人、覃大人、李大人、胡大人等一众官员,陪侍李公公同坐一席。
汤楚楚有官职在身,于如此重要时刻,男女之别可暂且不论,故而,她亦列席于此。
其侧,官眷夫人共聚一席,闺阁小姐另成一桌,杨老爷子则殷勤相邀村中有德老者,同坐一席……
“上菜......”
在刘大婶高亢地招呼下,那浓郁醇厚的香味便悠悠然扑面而来。
几十位村妇一块端菜上来,菜香就像一群调皮鬼,使劲地往大家鼻中钻去,勾得人肚子都咕咕叫!
严东家于高位那高唱菜名,只因所备皆为简易易烹之菜色,汤楚楚方想出这般巧思之举。
为每道佳肴赋予寓意很好之名,现场诸多为官之人,向来对这等寓意颇为看重。
“鲲鹏振翅向云霄!”
实则便是一整只乳鸽,佐以红枣并数味药材,慢火细炖而成的一盅汤罢了。
“如龙入海诸事亨!”
此乃酸汤现煮鲜鱼做的丸子,酸香滋味撩拨味蕾,开胃效果极佳。
“竞彩流辉日色娇!”
此乃以荷花为材精心制成的糕点,且以荷花作饰摆于盘中,尽显雅致风韵。
“千程驰骋步步高!”
此为手执而食之猪蹄,佐以诸般大料精心烹制,滋味醇厚,甚是入味。
尚有几道时蔬小炒,亦皆取了寓意极好之名。
菜品一道道呈上,转瞬之间,桌案之上便已琳琅满目、满盘罗列。
“慧奉直真乃兰心蕙性!”李公公双目微睁,满是惊叹,“便是宫中御膳之名,亦难及这些雅称之妙。”
一盘青菜,竟冠以“万叠清波浮赤日”之名,细细思量,竟寻不出半分不妥之处。
这世间,想来除却慧奉直,再难有人有这般巧思妙笔了。
汤楚楚清了清嗓子,道:“公公过誉了,实乃我农家菜品较之御膳,犹如云泥之别。
故而才殚精竭虑,为菜肴取个雅致之名,唯恐这粗陋小菜,入不了公公与诸位大人尊目。”
“古籍有云:‘休讥村酿腊醅浊。’”胡大人道,“从我至这东沟村,整日食这农家之菜肴,竟渐生瘾意。实言相告,其风味确是别具一格,李公公不妨一试。”
李公公虽没啥封号官阶在身,却是宫中之人,又是圣驾身旁深得信赖之人,故而于此处,他堪称身份最为尊崇者。
他吃第一口后,大家方敢开吃,宴席也才算正试开始。
李公公对荷花做的碧漪莲糕十分好奇,初尝一口,双眸瞬间亮起,赞道:“此糕松软绵柔,清甜之味沁人心脾,恰是陛下所喜之味。”
汤楚楚立刻道:“我立刻安排人将做法写明,公公返程时,带回宫中让御厨为陛下制些尝鲜。”
“说实在的,陛下生辰将至。”
李公公笑道:“咱家苦于不知为陛下备啥寿礼,今忽有所悟。慧奉直,咱家斗胆讨要些菜单,定仅在御膳房,定不会外泄,必不扰慧奉直生意。”
“李公公此言太过谦逊,若可为陛下纾困解忧,臣妇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汤楚楚言辞恳切,尽显赤诚,“稍后臣妇定将菜单呈上。”
“慧奉直真乃巾帼英豪,胸襟之豁达,世间罕有能及者。”
李公公轻啜一口酒,长叹一声,“本陛下欲封慧奉直为五品之阶,奈何朝中诸多老臣极力反对……只因慧奉真出身寒微,本为农妇,一年连跳几级,已引得众人侧目。
朝臣皆以为,若晋到五品,恐成捧杀之举,故而最终定下,升为六品奉直。”
汤楚楚默默腹诽,说实在的,她压根就不担心什么捧杀。
于这官高一级便如巨石压顶之世,唯有位尊权重,方能享得自在逍遥的日子。
况且,她压根没准备到京都发展,不管她官职到哪,也威胁不到京中官员命妇地位,朝中勾心斗角党派纷争乱麻事儿,沾不上她这来。
其心系黎民,志在邦国,忠于圣上,如此,则其地位必能长固不倾。
李公公面露憾色,道:“要是慧奉直夫人乃五品官职,便可参与腊月万寿节啦。这十年才一回的万寿节,没办法参加,着实太令人惋惜啦。”
陛下诞辰,岁岁皆为要事。
寻常年岁,皇家设宴,仅邀皇亲贵胄及一二品重臣赴会。
若是整数年龄,则大操大办万寿盛典,五品往上官职的皆可参宴,共贺天颜,与天同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