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着呢,这帮人咋这么闲,都来她这做甚?
里尹媳妇笑道:“上回都讲好啦,收二茬稻后,咱东沟村家家都匀十斤谷子给你。
若没你,咱村人,哪还能收第二回谷子?这亩产百来斤的谷子,我一家就直接多得一千来斤呢,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刘大婶挤身到里边:“对呀对呀,这谷子,全是你该得到的,拿去吧。”
杨老婆子开了袋:“我拿的是晒干了的谷子来的,足称十斤,快收着。”
汤楚楚无语。
杨老婆子是暗示别的妇人别用不干的谷子充数呢。
果不其然,她见后边有好些妇人偷偷退出人群,估计是跑回家换谷子去了。
邓老太太提着俩袋子上前:“狗儿娘,这袋是我和小猫的,这袋是草根仨娃儿的。”
蓝寡妇走后,邓老太太便和蓝寡妇的仨小崽子一块生活。
虽说信一块,却也算俩户,因此,直接拿了二十斤谷子来,全是晒得极干的。
汤楚楚把装米的布袋给推了:“邓婆婆,你家没个顶梁的汉子,草根家中没了长辈,你们太不容易啦,不可白给我这些。
别人的我能收,可村中孤寡娃儿的,我是不可能收的。”
邓老太太却十分紧持:“若没你,便没咱的二次收谷,有了你,咱村才不致于勒紧裤腰带饿着肚子。
这几斤谷子,无法代表咱大家的感恩之情,可我们也就拿这些了,你是必须得收下的。”
她没管汤楚楚,拉开袋口,哗啦倒入汤楚楚家院中的晒谷场那去。
转头走人。
这老太太虽七八十了,路走得却是又稳当又快的,让人有种越发年轻了的即视感。
邓老太太在前边打了样,村中那帮年轻力壮的,哪还好意思说不给谷子的。
连平日和汤楚楚总闹摩擦的郑婆娘,也提着十斤谷子上前,虽带着湿,干后估计也能用个八斤多的样子。
整个村,谷子一送,汤楚楚全家又多得二千斤谷子,等同于两年的谷子总和了。
幸好她家房屋极大,否则,都没地装。
她不过一个念头,让东沟村二次丰收。
同时,她也收到许多人的善意极感恩。
陶丰在门前做着日光浴。
近日,东沟村都忙得不行,而他却闲得发慌。
俩木剑都削好后,他日日需要做的便是养好伤。
他安静地坐着,目光凝视着村子里的景象。
那一片忙碌的收谷打谷画面,仿佛是一幅生动的田园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不知为何,在他那原本空空的内心,此刻却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填满,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如此身处穷困潦倒之境的底层百姓,都在顽强地努力生活着,如同那在石缝中奋力生长的小草,即便环境恶劣,也怀揣着对生命的执着与希望。
而他却让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如此万念俱灰。
不在陶家,难道她便非陶风了?
陶丰轻闭双眼,沉思。
新学堂前,余先生正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
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停驻,许久未曾提笔作画的他,自从来到东沟村,便被这里的一切深深触动。
东沟村宛如一颗生机勃勃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那欣欣向荣的景象,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心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于是,吟诗作对作画的念头便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
几天时间中,他已然沉浸在创作的激情之中,一幅幅充满生命力的画卷在他笔下诞生。
有展现全村齐心合力捉猪的热闹场景,那欢腾的画面仿佛能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
有描绘秋日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静谧之美,仿佛能嗅到稻谷的芬芳;
有刻画村庄在阳光初升时被金色光辉笼罩的壮丽之景,让人感受到新一天的希望与活力;
有呈现村民们在田间忙碌收谷子的喜悦之情,那是对土地馈赠的感恩;
还有展现莘莘学子在书房中专心读书的专注模样,传递出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
......
每张图,都像是东沟村的灵魂写照,充满了向上的生命力,深深地感染着余先生,让他的内心也随之激荡起伏,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谷子都要收完时,里尹再次让全部东沟村人到大榕树下开村集体大会。
“此次喊诸位来,是关于交税之事。”
里尹在高处高声道:“今年,咱东沟村也算是大大的丰收之年了,虽说此次如此多的粮,并非在咱们预料之中,同样并非在官府的想象里......”
里尹话未讲完,郑泼皮立刻打断他道:“里尹难道想喊咱们再交一回税吗?这回可是意外得的好处。
官府没讲收,咱也不可能白白拿去吧?”
里尹面色一板:“朝廷有文字规定,田地间长的粮,便得上交税赋,朝廷没讲,却也是需要的。
等着朝廷上门强行收取,不如咱村自个交去,且,陆大人讲了,咱村只交百分之六即可,比许多村都轻松许多。”
杨老婆子道:“据说别的省,荒年没法挺过来,都是朝给的救济粮,若是咱不交税,朝廷便没了救济粮。
许多没有吃的村民,便当流民,到那时,咱的粮还能保得住吗?”
此话一讲,好多人都赞同,若没吃的,会有许多流民,流民一多,土匪便多。
世道再乱作一团时,即便家中有粮,都没办法保得住的。
东沟村二茬稻谷平均每亩一百四十斤,整个村交百分之六,总数是万把斤。
里尹喊来村中全部三辆牛车,牛车后边再加上板车,依然没装完。
只得先拿一些去交,再回村拉两回。
数千斤谷子,从东沟村到五南县,此得许多人的关注。
车子来到衙门前停好。
梁师爷得了信,跑到外边,惊讶道:“杨里尹,这这,这......”
“见过梁师爷,此乃东沟村效的粮税。”
杨里尹老实地笑道:“共一万三千五百斤,这不过是三成,有二成等下回村运来。”
梁师爷欢喜不已:“居然主动拿粮税来交,没有辜负大人特地给东沟村人请的功。”
这回二茬稻再次丰收,陆大人几日前便递了折子到上边去,全部折子都在讲东沟村的功劳。
里边一句都没说大人自个在里边的功劳,若非陆大人,全部五南镇,估计就东沟村有二次丰收。
而迁江镇,江头县等,想来都不懂啥是二茬稻。
陆大人为让更多人的粮能增收,在里边费了多少心力,折子却只字未提自个之功,一味说着东沟村民的大功。
他都为大人憋屈。
可此时见东沟村积极交粮税,这一刻,他似乎懂得大人推崇东沟村的原因了。
五南镇三十五个村子,都有二茬稻谷,且都是丰收,也就东沟村积极交粮税。
此村,在杨里尹的引领之下,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觉悟和格局兼俱......
陆大人出了衙门,见六口的许多谷子,眼眶泛着热。
这粮很快会送去抚粥,再送去省城,接着让京都调致其他灾荒之地。
不懂到那些民众手中,还有几何,但有却好过没有,也可以让许多民谷继上命了。
“五南县辖三十多村子,属杨里尹最懂本官之心。”
陆大人叹息,立刻严肃起来:“梁师爷,立刻下政令,每村按粮产紧常收粮税,三天内须全部收齐入衙门粮仓之中,若敢有违,直接上板子。”
“遵命。”
梁师爷马上去办。
五南镇除东沟村外,别的村,无人想着效粮税这事。
年年谷子大麦豆子啥的,全部得交税,可自个种的那些萝卜白菜却是无需交税的。
此次意外之财,大家觉得,粮税便免了,都安心地晒好入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