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文风还是十分开放的。
上圈层鼓励各行各业之人进入仕途。
科考头一关则要通过县试,之后是府试,这两试全部通过,才得童生称号。
做了童生,接下来更难闯的,便是考秀才,即院试。
考中秀才虽已身具官籍,然在官阶序列里,不过处于最底层的微末之位,恰似漫漫仕途征程中刚刚迈出的第一步,前路迢迢,尚待披荆斩棘。
窥此一斑,便可看出,科举之路的其艰难程度,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然一朝金榜题名,恰似鲤鱼化龙,举家自此改换门庭。
昔日寒微之身,转瞬跻身士族之列,如登云梯直上九霄,阶层之跃,判若云泥。
而范进在中举的那一刻疯魔,也侧面看出,想中举,简直难如登天......
汤楚楚不愿强求娃儿去走那条全是刺儿的科举路。
那路太难走,且此路漫漫,艰辛如影随形,披星戴月、殚精竭虑,方能得窥龙门一角。
即便侥幸登科入仕,那官场风云变幻,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无处不在。
稍有不慎,便如坠入万丈深渊,贬谪之令如惊雷乍响,昔日十年寒窗苦读的功业,皆化作东流之水,徒留满心悲怆。
但,她却放手让娃儿们自个去选择。
她望向杨小宝:“宝儿,你有何想法?”
杨小宝没有迟疑地点着头:“无论能否考上,宝儿都想去拼一把。”
“文轩,你若已下定决心,为师便要着手为你重新规划课业了。”
余先生望向汤楚楚:“文轩如今既要习武强身,又要研读经史,每日事务繁杂。
依为师之见,不妨将他手头杂务稍作削减,如此方能让他心无旁骛,专注于学业与武艺的精进,夫人以为如何?”
杨小宝赶紧道:“娘没让我做,我自个去做的,也不好啥活都让大舅二舅大哥做嘛。”
汤楚楚轻抚这小子的头。
才到东沟村时,宝儿浑身上下透着股懵懂气,心性稚嫩得如同七岁孩童。
几个月过去,宝儿跟破土而出的春笋似的,快速长大。
假以时时,他定能顶得家中半边天的存在。
家里两个弟弟两个儿子,个个都十分让人省心,她这家中长辈,便可颐养天年了。
唉哟,她才二十八岁,养啥天年,努力赚银子才是硬道理。
“喔......喔......喔......”
连绵不绝的鸡鸣声,将整个东沟村唤醒。
汤二牛和杨小宝,天不亮就起床,随意梳洗一下便到陶丰那习武了。
等二人再次回家时,汤楚楚才起床,正于厨房煮茶叶蛋。
蛋煮好后,对半切开,每个娃儿吃上半个。
屋中小阿璃正哇哇闹腾。
苗雨竹还在轻声安抚,在屋中来回走动。
汤大柱天没怎么亮便到地里做事去了。
如今正值初冬,田地间也没啥活可做,基本拔些草松一下土啥的,也不是多累的活,却极为耗时。
温氏同样起得极早,正于院中洗小阿璃昨夜弄脏了的尿裤衣服啥的。
汤程羽和陆昊正用功学习。
琅不嫌弃书声如清泉击石,袅袅炊烟似素练凌空。
全新的一日,就此在烟为与墨香中徐徐铺展。
早餐过后,里尹说话声由极远的地方传过来。
“全部人,到大榕树集合开会。”
每回开会,定有大事件要讲。
汤楚楚将手里的活放下,也前去大榕树那听。
“我们五南县和周边几县一块,办风采赛事,除去科考之人,别的人全部可登记报名参与。”
里尹声音郎朗:“参赛项目十分繁多,厨艺,算珠,刺绣,摔跤,识五谷等赛事都有......
整个村全部人可踊跃报名,各项赛事会挑出最优秀的三人到县里跟别县一块比。”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比那些有什么意思?”
“即便赢了又能咋的?县令能给活做?”
“参赛似乎挺影响做事,给狗儿娘做事,每日都有几十枚铜板入账呢。”
“肃静!”
里尹高声道:“此乃农闲时节,陆大人想给咱百姓干些产事,因此,这才合办此赛事。
位列前三,有重奖,冠军是百两纹银,亚军五十两,季军十两。县若是得了冠军,县衙会安排去做先生,将这活计教给他人,工钱多着呢。”
村民一片哗然。
百两稳赢,他们一辈子也挣不来如此多的巨额钱财啊。
可想得冠军也极难。
如果得个季军啥的,得个十两,同样也很多了。
“里尹叔,我要参加。”
“我也参加,我娃儿全都参加。”
“诸位别急。”
里尹扯开嗓子大喊:“想参加的,到树根那报名,每人只可报一项。”
杨树根一早便将桌椅摆到大榕树旁等着了。
他帮登记名字,邓小猫帮研墨,二人配合得极好。
想参加的人极多,个个都安安分分地排着队。
许多人都想参加识五谷比赛,毕竟庄稼人最厉害的便是识五谷了。
人高马大,力气大的壮流,基本会选摔咬一项,而觉得厨艺了得的村妇,则会选厨艺。
那些女红还行的婆子媳妇,会选刺绣......
报名也不要银,说不定成了呢。
杨狗儿上前,淡道:“杨文奇,参加算珠赛事。”
“狗儿哥,你这名,太斯文了,狗儿多好听啊。”
杨树根眨着大眼道:“但,可否帮问杨大婶一声,何时帮我取个和你一样的名字呀?”
“臭小子,瞎说啥?”
里尹气骂道:“杨树根这名字,是爷爷特地寻人给取的。
意义是,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和困难,都会坚持不懈地向下扎根、向外扩展,象征面对困境时的坚韧与不屈不挠。”
杨树根凑上去:“爷,那我这名是何意呀?”
“这,这......”
里尹不懂如何接话。
取这名,不过是随意取的。
树根树,一听便懂是哥俩,改那种斯文的名,反倒喊不惯。
狗儿娘一家子都改了,村里人不还一样喊大柱,二牛,狗儿,宝儿吗,因此,不改也没啥。
娃儿们见杨狗儿参加了算珠赛,便没敢报了。
大家没少一块随堂比赛,哪次不都是狗儿得头名,杨大财次名,之后便是杨树根,若这三人全报了名,他们哪还有戏?
村民群里,苗雨竹同样挤身到里边。
乡下人生娃儿,没什么月子不月子的。
许多产妇,才生下娃儿三天,就开始洗衣做饭。
应汤楚楚的要求,她都在床上躺近二十天了,早恢复得极好了。
见她抱娃儿跑来登记,汤楚楚赶紧上前接过小阿璃:“外边有风,咋将娃儿抱来啦,还有,你这月子都没出呢。”
“大姐,我要报名厨艺赛事。”
苗雨竹羞赧道:“上回讲,买楼的银子差些,我给凑一些。”
若可以得冠军,便是百两纹银到手,可帮家中许多事。
汤楚楚原想不给弟媳操如此多心,可见她眸底的亮光,做吃食是雨竹最爱之事。
她若可在自个热爱的事上发着光,也会更有成就感。
风采赛事热火朝天的报名,就这么落下帷幕。
见许多人都还在原地,杨老婆子站到高台,咳了几声道:“我三儿媳肥皂厂打算扩大生产。
如今要招干活利索汉子给起房,因三五日内便得起好,这回少说得要九十人。
给狗儿娘做过事的,立刻去报名即可,若没做过,得过我这关才行,平日里爱躲懒的,偷奸耍滑的,没力的,想投机取巧的......
便不要过来我这浪费时间啦。”
以往挺多要五十人左右,此时居然直接招那么多。
大家在欢喜的同时,也十分惊讶。
“肥皂厂扩大生产,那厂房建好,还得招工,大家均有机会。”
杨老婆子道:“招人进厂之事,建好厂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