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丝硬得像晒干的牛筋草,夹在烟锅里"吧嗒"一吸,辛辣直冲天灵盖,呛得人直咳嗽——不过是图个腾云驾雾的虚头,解解农忙时节的乏罢了。
这川安烟丝甫一启封,便有陈年佳酿般的醇厚气息漫溢而出,似暗香浮动的墨韵在鼻尖晕染。
非自家烟丝那般带着泥土腥气的直白莽撞,连铜锈都沁出檀香般的沉静,教人未及入口,心神已醉三分。
老爷子猛一拍大腿:“那啥,我猛然想到该寻里尹聊些事情了,我走啦。”
杨二财正吃着零嘴追过去:“爷爷,你去寻里尹爷,为何将新烟斗带去,可别掉地上搞坏啦。”
“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
杨老爷子仰着脸:“瓜娃子莫来挡路。”
杨老婆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老爷子老了老了还爱炫耀,娃儿都要笑他了。
汤楚楚接着往外边拿东西:“此乃二嫂的成衣,这是大哥二哥的布鞋,试一下是何合脚。”
沈氏在一旁凑热闹,她打死也想不到,三弟妹居然还送礼物给她。
她两手哆嗦地接过,水青色成衣,细棉做的,款式跟五南县有些不同,上身估计能显小好多岁。
杨富强和杨富贵同样一脸的难以置信,三弟妹居然还送他们新布鞋。
这布鞋和自家媳妇纳的不同,脚底软硬适中,穿着极为舒适,且极为轻巧,里边有棉十分暖和。
“太感谢三弟妹了......”
沈氏说话磕磕绊绊:“三弟妹太好了,我不知如保报答......”
“不要说啥报答的话。”
杨老婆子冷道:“你别总惹事,就是好的了,行了,站这做甚?收桌子去,家中事多着呢。”
“是,娘。”
沈氏立刻去忙了,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杨老婆子坐到汤楚楚对面:“我近几日,在厂里边走,做事的十来人都极勤劳肯干。
未看到哪个躲懒若者偷油渣吃,可是,那些在地里做完活的村民喜欢跑到厂区晃悠。
若是建个高些的外围,也可以挡一挡别人视线,如此,别人也没法子偷咱秘方。”
汤楚楚赞同道:“我也正有此意,厂房还得接着扩大最少五六倍。”
如此日产百来块,实在是太得不行。
若想日前提升十倍,少说得再扩五六倍,同时还得大量招人。
“爹这,得辛苦他帮做上千个模具呢,别的事他便无需顾虑。”
她缓声道:“我这有个事需要请娘帮做,不懂娘平日可有空闲时间?”
老婆子点了点头:“家中全是杂事,你若有事,尽管开口。”
“厂子扩大,还要许多工人。”
汤楚楚道:“扩建图我喊羽儿快些画好,打算三四日内即可完工,到时再招五六十人来做事。
娘对咱村之人更熟些,懂得大家的性子,这事便拜托娘了。”
招兵买马之事,让老婆子做。
杨老婆子十分爽快拉接下了:“招这么多人做事,是大事情,得有章程才行,此事容我想想。”
汤楚楚点了点头。
杨老婆子做事,她十分放安。
她有章程后,她从中加些建议即可。
她起身到肥皂厂那看了一圈。
里边之人,做事井然有序,正做事之人见她前来,都十分热闹地和她问好。
所有事情,都按她的预想进寺行滚动。
没在东沟村的几日,家中需要用的银子由汤程羽保管。
待汤楚楚抽出空来,他直接抱着账本上前:“这几日的进出账全在此了,大姐看一下,可有何问题。”
汤楚楚翻开本子看一下。
虽说古代记账都挺复杂,不过汤程羽记得极有条理,她也可以看得懂。
“出项基本是肥肉,柴火之类的。”
汤程羽道:“而进项就一笔,是刘员外三日前来拿货给的款项,剩余的银子在此。”
他把钱袋给了汤楚楚。
此时,苗小海也上前,他同样拿着个小本子。
小本子的纸片东拼西凑的草纸等。
这些纸用线缝到一块,上边许着好多的字。
汤楚楚吃惊:“小海,你居然识字啦?”
苗小海有点赧然:“我和宝儿学了点常用字,香皂、奶、果香、草木香和灰.......进出库,和数字......
工作要用的字,我全会啦,大婶可认得出?”
他把小本给汤楚楚看,担心汤楚楚多想,赶紧道:“纸是陆公子练完字,有些空隙,我拼起来,让大姐给缝的,刚好记点工作内容.....”
汤楚楚看了看,上边全是拿木炭写的。
“......入库猪油二十斤......”
“......出库肥皂二百块......”
“......入库肥皂一百一十块......”
......
只看这记录,便可懂得如今仓库剩有五百五十的肥皂数。
字写得极为整齐,大小均匀,看上去不像初学者。
汤楚楚以前感觉这小子十分义气。
此时感觉他脑子极为聪明,且极有韧劲。
这样的韧劲她只发现个别娃儿身上有。
“过来,我交给你们一个极简便的记账法子。”
她笑道:“羽儿若不想学也行,我重点想让小海掌握。”
汤程羽极认真道:“我要学。”
大姐哪回教的新知识,不是独树一帜的?
且次次都让他发散思维去想更多。
他端坐着,十分认真听讲。
苗小海揪住衣襟,掌心在粗布裤腿上蹭了又蹭,十分虔诚地坐好听汤楚楚讲课。
“娘等我,我想听。”
杨小宝抱着凳子跑上前。
陆昊也从里屋走来:“这种玩意,我虽不是很想懂,可汤兄既懂,我定然得懂的。”
杨狗儿同样围上前:“这种事我哪能不参与?”
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也是放。
汤楚楚开讲。
“壹倒拾,如此写着很是复杂,写于票据之上,标作货款数可防人作假。
咱平日记账,用这种简化板的12345678910,我全写在此处,大家看,是否十分简单?......”
她笑说道:“简化数熟翻后,便学着如此记账。
首先,进出库分开记,不可全都记于一页纸上,其次,分类记,肥皂记一页纸,猪油记一页.......
如此,可更加方便地知道库存有多少......”
“得学着画个表格,我先画个简略的大家一看便知,头一栏为日期,这栏是数量,这栏是......”
“明白没?”
五个小子如饥似渴地听着,宛如五座等待点化的顽石。
杨狗儿和汤程羽知道做账,一下子换个思路挺难,而陆昊和杨小宝不怎么喜这些,就听一下罢了。
也就苗小海,他跟个干海绵一样,十分容易吸收,他极快地将十个简易数字给记下了。
他道:“我马上画出表格,将这些出入库再另外整理给大婶看。”
他火急火燎地就想走。
“稍等。”
汤楚楚走回里屋,取来厚厚的一叠纸:“喊你大姐将纸全都缝好,方便记账。”
虽非宣纸,却是挺好的藤纸,陆昊汤程书平时也用这样的纸写文章,若是练字则得用差许多的纸。
苗小海两眼发亮,原想拒绝,可想想,最终将手擦了几擦,小心接过。
大婶愿意信他,给他机会,他定用心做婶子做事,以报答婶子。
他跑回去回想刚才学会的新知识。
汤楚楚从归家后到此时,都一直在忙,煮了些茶,正要喝些,便看到余先生进门。
她给自己倒茶的同时,也倒了杯给余先生,喊杨小宝奉上。
余先生抿上一口,只感觉舌尖漫开的甘冽,香醇异常,杨大嫂家中啥都是好的。
他抚着胡须,道:“近日,我观文轩学问,觉得他学识极为厉害,进步神速,认为,来年可让他试一下县试。”
汤楚楚来此这么久,对这里的科考也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