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其姐别如此客气。”
兰夏道:“你教的,都够我们想许久了,若非歇会儿,我还不懂,居然还可以绣出如此多花样的花来。”
刘玉米道:“刺绣没啥,你回家后,不可再让继母搓磨才好。”
兰草拿了包零嘴给姚思其:“这时节芙蓉花谢了,我寻了许久才得一点,做了芙蓉糕,你拿着吃。”
姚思其眼睛热热的。
姚府有好多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那些妹妹平日只会讽刺她,和她关系极为紧张。
到东沟村后,和这些丫头相识。
比她大两岁的苗雨竹,跟她同龄的刘玉米,小她她几月的兰草,小她两岁的兰夏,这些丫头个个没有心机。
她喜欢和这些心思纯正之人在一块,处起来极为舒服。
她也懂得,如此生活,并不是她的。
她是姚家的,她早晚得回姚家,直面算计跟宅斗。
“待我到姚家安顿好,定喊个厉害的绣娘到这将你们教会。”
姚思其笑道:“大家忙吧,我走啦”
她笑笑,往大门而去。
姚康富接过她的包袱:“走,和爹回去。”
姚思其却未动,望向汤楚楚,猛然朝前扑去,直接撞入汤楚楚怀里。
她闷声道:“大婶,过些日子,我可否再来住几日?”
“随时欢迎。”
汤楚楚笑道:“可我希望你下次来时,可以高兴地来,而非再让人逼得无家可归再跑来,好吗?”
姚思其垂头,抹泪,强行欢笑道:“嗯。”
她咬着下唇,决然转身踏入马车。
车帘一落,似隔绝了两个世界,她终是忍不住,泪水决堤。
那静谧的田园生活,那淳朴善良的乡亲,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如今要割舍,如剜心之痛,可命运的齿轮已无情转动,她只能在这狭小车厢里,任泪水肆意流淌,诉说着无尽的不舍。
杨狗儿在大路旁,注视着车子远去。
“狗儿!”
陆昊的声音在他耳旁炸开:“车影都没有,还杵这做甚?”
“没啥。”
杨狗儿反应过来:“好饿,能吃饭没?”
温氏和兰草在厨房忙着,菜都好了,摆了好大一桌。
全家围桌而坐,吃着家中吃食,汤楚楚心这才安了。
此次前去川安,比上一世到外地出差月余都要久。
往后没啥必要,她打死不离开这里了。
家中娃儿多,总能培养个挑大梁的来。
饱餐后,汤楚楚来到板车那,发礼物给大家伙。
因家中娃儿多,自己家的,别人家的......
为省心,娃儿全是每人每包土特产零嘴了事。
不过,家中极小的娃儿,汤云璃的礼物却是不同。
是质量极好的润白珍珠手串。
苗雨竹赶紧摆着手:“大姐,这玩意贵多,阿璃不能收......”
“我买给我侄女的,和你无关。”
汤楚楚温声笑道:“小阿璃太小,你做娘的,帮她收着,搞不好,往后可以做嫁妆呢。”
苗雨竹只觉心间似有暖泉汩汩涌动,眸中泛起层层涟漪,盈盈泪光中满是感动。
小阿璃如此小,大姐便给她备了嫁妆。
往后这小姑娘若对姑妈不好,她定然要狠抽她的。
苗小海同样极为感动。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也收到礼物,是他没看到过的零嘴,他没啥得吃,悄悄藏于衣兜中。
汤楚楚望着板车上,老杨家人的礼物:“阿贵,你帮将这东西送老宅去。”
阿贵嘴巴被点心撑得圆滚滚的,还不忘忙不迭地点头,含糊道:“是,婶子。”
老宅这,也刚好在用餐。
老杨家,正闹哄哄的。
全家围桌吃着饭。
老杨家好多人都有进项。
这日子,好过许多。
中午吃着干的小米饭,桌面虽还是素菜,却换了花样。
一盘酸菜,一盘炒野菜,一盘猪红闷豆腐,如此豪横的吃法,在东沟村,基本是前十的存在。
沈氏端着粗瓷大碗,道:“他三婶这不都回来啦,她家定然极热闹,咱也别干坐着,过去瞅瞅热闹去!”
“不要觉得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杨老婆子气笑了:“懂得你弟妹回家,她家定然开了荤,你想到那边蹭肉吃对吧?”
“娘嘞,您这么讲,是拿针往我心窝子上扎呀,我几日没见他三婶,想得慌。”
沈氏讪笑:“那便不过去啦,吃饭。”
快结束用餐时,汤楚楚领着阿贵来了。
阿贵背着个好大的一背篓,里边装着给老杨家的礼物。
兰花将碗筷一放,直接扑过去:“三婶,可是带啥美味的吃食,我都闻到啦。”
她的鼻子极灵,啥美味吃食她全可以闻得到。
“杨兰花,过来!”
杨老婆子冷道:“和你娘一样贪吃,这坏毛病再不改,往后定得出事。”
沈氏把小女儿扯过去,掐着兰花胳膊骂:“再如此贪吃,我定揍死你。”
“行啦,不要打娃儿。”
汤楚楚道:“娃儿小,一点点教,打她只会更叛逆。”
沈氏点了点头:“他三婶讲得有理,我往后定耐心些教。”
汤楚楚从背篓中取出零嘴:“这些是我从川安城买的吃食,娃儿每人得一包,都来领吧。”
杨二财,兰秋兰花全上前领吃的,异口同声道:“多谢三婶。”
沈氏的目光轻轻掠过那包吃食,精巧的包装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这等地方特色点心,光是瞧着便知滋味不凡。
可要从娃娃嘴里夺食,总归不是件光彩事儿,传出去怕是要遭人闲话。
她心里暗自盘算,兰花那丫头向来护食得紧,指望她给自己留点,无异于痴人说梦。
唯有寄望于兰草那孩子,心思细腻些,或许能懂她这做长辈的,偷留些给她,让她也能沾沾这川安的甜香……
思及此处,沈氏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汤楚楚取出抹额:“天越发地凉了,风直吹头部也难受,娘,往后外出,便戴这个去。”
杨老婆子一惊,三儿媳居然又送她礼物。
老天,那藏蓝抹额,外边是轻柔细密的棉布,里边居然藏着细密绒毛,这般精巧的用料与工艺,其价值定然不菲......
老天爷,她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了,从从未见着如此好的物件。
“这定然,定然极贵的吧?”
杨老婆子都没敢拿:“这玩意儿,可以换好多大白米了,太糟践啦。”
杨老爷子哼哼:“三儿媳都买回来了,难道再到川安城去退?快收了。”
他心里头酸溜溜的,并非想要那玩意儿。
只是自家老伴儿有,他自个没有,看样子,他极不被三儿媳重视啊......
老婆子接了东西,拿手轻抚,居然还有暗纹,看上去十分精美大方,她怎么舍得戴......
“爷,这个送你。”
汤楚楚将高档烟斗递给老爷子:“老的用着顺手,不过您那个烂了些,且漏了烟,用这个吧。”
杨老爷子心里那股子酸溜溜的滋味儿,就跟被风吹散的炊烟似的,眨眼就没了影儿。
“哎呀,这咋能成......”
嘴上虽还推脱着"这哪成啊",两只老茧横生的手却像被磁石吸住,早早伸过去稳稳托住那烟斗。
粗糙指腹在雕花纹路上来回摩挲,活像在数算金元宝上的云纹,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半句"太贵重",眼睛却黏在烟斗上拔都拔不下来。
他正想捻起一小撮烟丝,往烟锅里填。
汤楚楚却递给他一个油纸包:“我在川安场烟叶铺子转了半日,掌柜的说这是顶好的'云雾尖',我也不懂是否合您口味。”
村民抽烟,皆是自家田垄里刨出来的。
烟叶蔫头耷脑地长在贫瘠土里,收割时带着股子土腥气,晒干碾碎后更显粗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