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扑通跪地,哭得梨花带雨:“我嫁入姚家时,思其还小,我当她亲女疼着,哪会让她嫁个快入土的老翁啊,我发誓。
若真是我做的,便让天雷将我劈了。”
朗日澄空,万里无云,未闻霹雳之轰鸣,不见惊雷之震怒。
姚康富半信半疑。
汤楚楚悠悠据了些茶水。
这戚氏果真有枭雄之姿,在这举世皆迷鬼神的世道,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吐出这般狠绝之语。
想来是胸有城府,全然不顾那冥冥中的因果报应。
戚氏心思缜密,城府若渊,每一步皆藏机杼,算无遗策;
反观姚康富,性如顽石,质朴无华,多年来于戚氏精心编织之网中,浑然不觉,屡屡为其所欺,深陷而不自知。
她淡道:“狗儿,二牛将人带来。”
杨狗儿和汤二牛早有准备,将捆得严严实实的杨德才从后边拖来。
汤楚楚笑着望向杨德才:“如果的事情是你自个做的,会被判刑八年以上,如果是他人指使,你若指明帮凶,搞不好一年便可回家。
姚家人全在此,有何冤屈尽管说,我怎么说也是九品奉仪,给你做个主还是可以的。”
话落,把杨德才口中的破布抽出。
杨德才刚刚被丢到猪圈中便懂得。
他如果还敢攀咬,杨汤氏定然不会轻饶他。
他全招了:“是别人指使我毁了姚小姐清白,表示若毁了姚小姐清白后,我便可娶了姚小姐,即便姚老大要我做女婿,对方也给我六百两做报酬......
不然,我哪有胆子对姚小姐出手,是那人死拿股东我,说姚老大不关心姚小姐,说姚老大是蠢人,我是猪油蒙了心,才干出此等错事,慧奉仪救我......”
“啥?我不关心女儿,是蠢人?”
姚康富气得不清,直接踹了过去:“是何人让你这么干的?”
杨德才望向姚家人,颤抖道:“
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双目狭小如绿豆,蒜头鼻有些突兀,下巴上留着稀疏的山羊胡,他身着绫罗绸缎......我不懂是何人?”
姚思其咬唇:“是姚管家。”
“姚管家即便再有权,也不过是下人,一个下人干这事,有何好处?”
汤楚楚沟唇:“可以让管家做此事的,也就姚老大跟姚夫人吧?姚老大应该不会如此待自个女儿,那便是......”
戚氏直接搂着姚康富的腿:“爷,冤枉,我若做了,便不得好死,我也生了女儿,思其名声没了,我女儿怎么嫁人?
定那姚管家,他自作主张,因爷想给思其管家,若思其管了家,他的权力便没那么大了,他不肯分权,才干出此等肮张的事来,请爷查清楚,还妾身清白啊。”
姚康富怒不可遏,面上的肥肉因盛怒而剧烈颤抖,抬腿狠狠一脚,将戚氏踹得踉跄倒地,声如洪钟道:
“姚管家之事,我自会彻查到底,你戚氏的底细,亦休想瞒天过海!来人,将这戚氏押上马车,严加看管!
还有那杨德才,一并带走!”
两小厮上前,扯着哭嚎的戚氏,杨德才同样被拖走了。
姚康富望向汤楚楚,叹息:“我管家无道,让慧奉你见笑了。”
“思其近日没办法归家,吃了许多苦。”
汤楚楚抚着姚思其的头:“这丫头让自家人谋算,被心腹婢女背叛,堂堂千金贵女,过着连个村姑的日子不如,姚老大对娃儿关心些吧。”
“慧奉仪说得有理。”
姚康富道:“小女于慧奉仪家中居住许久,姚某人为感激涕,今日略备了些细软珠宝,望慧奉仪莫要嫌弃,务必收下。”
他打了个手势,三位府卫立刻搬来三大木箱。
一号箱,是十分精致的瓷器之类的东西。
二号箱,以彩纷吴的锦缎华服。
三号箱,许多金银锭跟玉器珠宝。
院中之人都呆滞住了。
假装学习的陆昊同样一呆。
姚家居然如此富有?
姚康富头一回见杨婶子,便给出如此多的富财。
贵重物品直接装了三大箱,他老爹似乎到现在都没送啥给杨大婶......
他老爹不加把劲,杨大婶定然被抢了去。
陆昊正气恼地放下书。
汤程羽淡声道:“你觉得,我大姐是如此浅薄之人?”
“没错,杨大婶完全不浅薄。”
陆昊直接乐了:“姚康富也就富有了些,缺点却是多如牛毛,不仅胖,虽说我老爹也胖过,可他后院女人太多。
哎哟,若杨大婶喜欢他,我陆字反着写,我老爹一看就比他好许多,没女人不讲,关键他儿子还机灵明事理。
杨大婶若嫁到我家,白得这么大个儿子。”
汤程羽:......
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院中木箱都开着,金灿灿的。
这么多珠宝好物堆到一块,视觉上的冲击是很大的。
即便汤楚楚历经过世事且沉稳大气,处变不惊。
可今日瞧见这般光景,也不由得呆立当场。
她顿一下道:“思其只在此住月余,即便每日一二两纹银,也要不了这许多。”
姚思其咬着唇:“伙食费倒不论,关键是杨大婶救我多次,如果没杨婶子,我如今估计......”
“救你也并非为此回报。”
汤楚楚笑着从里边取了块大银块衣入衣兜:“这些便可以了,行了,快将这些搬走,你到里屋收拾行礼,等下便回吧。”
回姚府,本是姚思其一直希望的。
但此刻,她内心居然有了不舍之意。
她到里屋,见陆昊和汤程羽正看着书,而阿贵则扫着地,又见还在忙着的兰草和兰夏,再有便是抱着小阿璃的苗雨竹。
温氏在厨房中做饭。
炊烟便从烟囱里袅袅而出,悠悠地飘向湛蓝的天空。
她能想到,后院里,暖融融的阳光倾洒而下。
小羊“咩咩”地撒着欢儿,小猪“哼哼”着在泥坑旁打转,叫声交织成一曲质朴的田园乐章。
杨小宝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兔笼前,嘴里念念有词,正背着新学的内容,手却没闲着,一片片鲜嫩的青菜叶子被他精准地喂进兔子嘴里,小家伙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她望向前边院子,她老爹跟杨大婶正讲着话。
杨大婶依然那般柔和。
大门处,汤大柱和汤二牛回家了。
一个扛着工具,一个担着干柴。
杨狗儿上前搭把手。
她看向杨狗儿,内心的不舍更是加剧了许多。
“哎哟,姚小姐得回去啦,以后没人将碗给摔碎啦。”
陆昊吊儿郎当道:“哎呀,你总看着杨狗儿,难道是......”
“陆公子,你讲啥?”
刘玉米不懂何时进院,来到姚思其边上:“不要听陆公子瞎说,他整日吊儿郎当的,走吧,我和你一块收拾行礼。”
兰草和兰夏也上前:“我们一块帮你。”
陆昊挠着头:“沈正双手抱胸,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坏笑:
“我说错了吗?姚思其瞅杨狗儿的目光中,跟抹了强力胶似的,黏糊得都快拉丝了,这俩人指定有情况!”
君子当以宽厚之心待人,不避他人之美,亦不言他人之恶。”
汤程羽淡道:“今之事,涉及女子名节,此乃关乎闺阁清誉之重事,还望你谨言慎行,慎择措辞,莫要失了君子的分寸与气度。”
陆昊:......
这人简直就是个‘书魔’转世!
一天到晚沉浸在书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什么奇闻轶事、新鲜玩意儿,在他这儿就跟空气似的,一点好奇心的小火苗都没冒出来过。
姚思其来时啥都没带。
走时,除新入手的两套粗衣,也没啥可拿的。
她取来包袱,一脸不舍:“讲好将刺绣技术传你们,可才传了些便要走,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