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元帅帐篷内,宫南风懒洋洋地半躺在床榻上,竟然已经熟睡,而薛青凯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他的身上各处扎着银光凛冽的银针,空气中稍有些波动,他身上的银针就如针叶松一样羞涩地颤抖。郭晟已经外出有一个半时辰了,却至今未返,薛青凯心中难免有一丝担忧。
帐篷内猛地生出一阵波动,薛青凯身上的银针立即摇晃作响,发出清晰的声响,他也不顾那枚枚碍事的银针,抓起一侧的头盔就往头上戴。
帘外传来郭晟的声音:“这边请。”
继而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冲破门帘,涌入帐篷之内,薛青凯默默地数着脚步声,竟然数出了八个人,待他抬起头透过头盔中的眼缝看向来人时,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一惊,正迟疑着要不要摘下头盔时,郭晟的温和的声音径直传入他的耳中。
“是自己人,摘下来吧,青凯。”
空气中横生一丝惊讶的气息,薛青凯可以感觉得到那几双眼睛正*裸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本欲继续戴着那沉重的头盔,奈何郭晟已然发话,他已无计可施,只好一点一点滴取下头盔,露出他红白参半的双颊。
“果真是你!”尽管郭晟已经道破了机密,但是当破军看到薛青凯的面孔时,心中仍难免觉得有些惊讶,“你不在京城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前辈,这……”薛青凯涨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亏得一旁郭晟急忙为他开脱,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解释给了破军听。破军听完,脸色立即为之一变,却很快恢复正常,他点着头道:“早就听闻祈禳王的名声,没想到倒真的和街头传闻得一样,倒是你有这份骨气,当真令老夫感到诧异,看来翊兮没有选错人!对了,这事翊兮知道吗?”
薛青凯摇了摇头,“我已留书一封,称已经去了凉州,暂时不会回京。”
“也罢,若让翊兮知道,还不知会生出哪些事端。这事郭晟做得对,这段时间你就假装生病,千万不可让外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不然就功亏一篑了。当下之急,还是如何让你这假元帅,平息战乱,凯旋而还!”
“嗯,前辈说的有理,不过前辈怎么会突然来这,而且和郭晟走到了一块?”薛青凯不解地看着几人。
破军等人自然不好开口说是为了侬餍一族的三宝之一而来,郭晟见得此状,忙给薛青凯解释,待郭晟说完,薛青凯脸上却又浮现出一丝惊讶,心中想着这次战乱的导火线怕是七星会。郭晟瞧出他的疑问,急忙摇着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引发这场战乱的不是七星会,而是太子凉卿骢。”
“他?怎么会是他?”薛青凯诧异地看着郭晟,而一旁的破军则疑问顿解地点着头道,“是他的话,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宫廷中人。”
看着薛青凯“怎么回事”的脸色,郭晟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一切也可以说是因你而起。自从宫南风说你的病需要阴阳鱼做药引之后,太子凉卿骢为了讨好师妹,便命百里将军率人闯入侬餍一族,窃取阴阳鱼,他们没有认清局势,落得个惨败而归……”
薛青凯听毕,一脸的闷闷不乐,虽然说他并没有要求凉卿骢去找阴阳鱼,然而他却成为了间接的引起这场战乱的导火线,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若我所料位错,你今夜是去一探虚实的吧?有什么收获。”破军打断薛青凯的愧疚,眼神径直转向郭晟。
“几乎可以说没有。”郭晟摇了摇头,“虽然去了一趟,可是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为查清楚,而且他们的手法的确太过诡异,通晓的术法定然不可能仅仅那么简单,而且他们还会驭盅术,单是这些毒虫异兽就够我们难受的了。”
“嗯,侬餍一族我们七星会也是较少触及的地方,对方若是一两个人倒没什么,但如今的问题是如你我今夜所见,对方人手绝对不只一两个,他们若是联合施起法来,恐怕你们的这些平常士兵是招架不住的。”破军沉声道,“据我所知,侬餍一族的人除族长和几名长老之外,他们每人都会一种术法,而这些术法无非是召唤风火雷电四种事物……”
“风火雷电?”郭晟喃喃道,脸上却突地浮现出几丝笑容,他欣笑着取来地势图,将其平摊在桌子之上,指着图上宛西行省与侬餍一族驻地之间的一条蜿蜒的线道,“你们看,在我们与对方驻地之间有一条宽三丈的河,这不得不说是我们的优势。若他们能召唤风火雷电,而我们只要不让他们渡过这条河,火自然不能抵达我们这一侧,至于风,我想未必能造成多大的威力,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就地取材,下令造盾,雷电却显得有些棘手,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制造一堵格挡雷电的墙,但是却不能完全将我军挡于其中,即便可以,我也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这条河或许可以制约火,但是你却忘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他们知晓驭盅术!”破军摇着头,郑重地提醒道。
郭晟默然,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而这一点几乎可以让他们全军覆灭!
“这些天先按兵不动吧,这其实也是双方实力的较量,双方定然不肯贸然进攻,除非你们或者他们掌握了对方的情况。”破军的声音传入郭晟与薛青凯的心中,引起阵阵起伏,此时破军忽地道,“七星会的人还在距这百米之外处待命,我们就先行离开了。必要之时,遣人来通告,我七星会一定鼎力相助。”
“那便有劳众位前辈了。”郭晟与薛青凯一起冲着七星俯身谢礼,而这时扎在薛青凯身上的道道银针一起消失在几人眼前。
郭晟脸上一笑,指了指床榻之上熟睡的宫南风。破军等人旋即明白地点了点头,一齐走出帐篷,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南征军军营之中。
“噢……”七星一走,郭晟再也忍不住右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扫方才坚毅的形象,当着薛青凯的面叫出声来。
自从郭晟与利忠尧走后,住在王府别院的利翊兮便觉得安静了许多,碧浓的好转更是让她喜笑颜开,而且凉卿骢也似乎没有往日的兴致,显得格外的寂静,不再派人前来叨扰她。不过她心中那隐隐的不安仍然挥之不去,那天送别完郭晟与利忠尧之后,她径直去了薛青凯家中,却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身影,直到她在桌子上发现了他的留书,这才知道他竟然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去了凉州,说是却薛家了。
待在王府别院的她实在无聊透顶,京城之中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处,整日待在别院中,无非是读读书,养养花,漫长的一天才算是熬了过去。如此苦熬了两日,她却已经完全闷坏!
第三天起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凉卿骢竟然派人送来了音信,竟是关于南征军的,这才知道原来南征军已经抵达宛西行省,并在宛西安营扎寨,令她有所担心的是,父亲利忠尧竟然在赶路途中,受了风寒,行动不得,暂将一切事物转交给了郭晟。一想到南疆地带的气候,她的心中便是隐隐作痛。
看完信之后,她突发奇想地想回一趟许久未去的飞纱苑,便找来碧浓,精心打扮了一番,相约着一同去了祈禳王府。
一进祈禳王府,祈禳王妃和利飘霏便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迎了出来,祈禳王妃锋利的目光注视着利翊兮二人,当她看到神色正常的碧浓时,她忽然尖叫了一声,撕着嗓子道:“这不是那个富贵命的丫鬟吗?怎么不发疯了呢?”
一旁的利飘霏则夸张地将手中的茶杯一扔,嘴中含着的茶水也吐了出来,她挑起乌黑的眉毛,挤着嗓子眼道:“娘,她什么时候正常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疯丫鬟罢了,有个疯疯癫癫的主子,想不疯也难啊!”
说罢,二人捂着心口,抑制不住地大声狂笑起来。
利翊兮闻言,目光刹时一紧,若说以前因为利忠尧在府中有所顾忌的话,此时她已经可以横行无忌了,即便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要追究也恐怕是利忠尧从南疆回来之后的事了。她紧紧攥起拳头,待要向那两个惹人心窝的女人揍去的时候,一旁的碧浓忽地抓着她的手腕,低声劝道,“小姐,不可……”
经碧浓如此一说,利翊兮瞬间松下了气劲,自从碧浓失心疯之后,她心中一直对她抱有愧疚之感,常常自责,如今碧浓恢复正常,待她更胜以往,看着面前两个丑陋嘴脸的女人,她扬声厉斥:“枉费爹他那么疼爱你们,如今他在南疆抱恙在床,你们却在这儿逍遥快活,不怕遭天谴么?”
利飘霏一听,脸上立即涌上几丝担忧,“爹生病了?你怎么知道?”
祈禳王妃则冷冷地哼了一声,拍着利飘霏的后背道:“乖女儿,不用担心,这种疯女人的话你也能相信?从来都不喊老爷一声爹的人突然喊老爷爹,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看要遭天谴的是你,一定是你在这儿造谣生事,诅咒老爷卧病在床!”
“我造谣?”利翊兮再也忍不住,哗地一声冲到二人面前,吓得二人哇哇乱叫,祈禳王妃更是直接将手中的茶杯丢了出去,利翊兮直冲冲地对着二人举起右手,带着凌厉的气劲向二人脸盘上各甩了一巴掌,“我看造谣的是你们,当初若不是你*死我娘,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又怎么会有这个不孝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