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他回答,她突然沉默的往后跪退两步,闷声说,“你不会怪我害了你吗?”
她抬头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我们心里都明白,我是因为煞毒压不住了才变成那样,这个时候我还跟你走在一起,我……”
其实本也想没心没肺,趁活着的时候好好在一起就够了,一直逼着自己不去给他回应,不去想这些事,可这么久的默契与习惯骗不了人。
早就欢喜他了,其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真正在一起了,她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舍不得陆凛因为她而痛苦,不想最后他不是快乐而是悲伤。
陆凛没有动,沉眼看她,“你什么?”
她垂着头,长发散乱在胸前,露出纤细的脖颈,“我恐怕是活不久了,你到时候可别怨我啊。”
语气说得轻松俏皮,却难掩难过之意。
陆凛沉默了一下,很轻很轻的揉她发顶,“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愿意,也什么都不后悔。”
他一字一字说的很郑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你是第一人。”
“人生漫长,有的时候你觉得走入绝境之时,拐个弯,也许就会柳暗花明。”
“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许放弃,拿出你休夫的勇气出来,难道你真的甘心被黄家欺辱,真的甘心放过三大家族吗?”
不!她不甘心!
她做梦都想把那些人碎尸万断!
做梦都想把他们压到父母坟前磕头认罪!
虞芙沉心中漏跳一拍,用力抓住他的手,“你说的对,我当初有豁出性命去的决心,现在多活一天也是赚的!”
拿着他的手放在脸上,认真坚毅的说,“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我索性就将三大家族的人彻底得罪个干净!”
王少司说过,她手上的破魂扇能克制他们,知道了这个破绽,她能便宜行事很多。
反正她这条命都是拣来的,没什么可怕的。
与那享受已久的三大家族不同,他们没人敢豁得出来,而她,最能做到的就是豁出去!
陆凛欣慰的一笑,“我们一起。”
“那是自然。”虞芙沉笑眯眯的用额头抵着他,“我还得对你负责呢,要是真的过不去这坎,岂不是把你拱手让人了?我可没这么大方。”
“我们家小宝儿还是个醋坛子啊?”
“不,这跟醋坛子没关系。”她自信的挑眉,“实在是我找大师算过我们的八字,只有我才能压得住你的狠,为了不让你祸害其他姑娘,我只能委屈自己了。”
“这样啊……”陆凛状似思索,“是我的错,原来小宝儿早就对我情根深重,都偷偷找人算过八字了。”
他下面的话不用说出来,虞芙沉就已经有先见之明的两脚并爬下床。
将将把脚塞进白色的绣鞋里,后腰就被人一把抱住,“小宝儿放心,我知错就改,以后都让我来主动。”
说完用力把她身子扳了过来,在她惊慌失措的神情下,低下吻上了她的唇,轻轻吸-吮,却有无数道酥-麻的电流传遍全身。
靠……这狗男人……
被他亲的感觉……居然还不赖……
虞芙沉抱着他的脑袋,反客为主的啃咬他的嘴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墨在外敲门,“王爷,史家小姐送黄端阳过来了。”
谁?
她被亲得有点迷糊,挂在陆凛身上好好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史影之和黄端阳。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黄端阳不是被关入天牢等死的吗?竟然还没死吗?
嘉帝这是干什么吃的?证据确凿还能把这条狗放出来?
虞芙沉擦了下唇角,目光幽深的看向沉下脸来的陆凛。
王家,正厅。
黄端阳跪在那里,一身墨蓝色的长袍破破烂烂,头发松垮的束在头顶,有些零散的垂在脸上,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狼狈。
他身侧跪着一个女子,一穿白色的长裙已经脏得不能看,盘起的发髻歪歪斜斜的,素着一张脸,娇娇怯怯的模样。
史影之坐在一旁的褐色圈椅上闭目养神,正让一个丫头给她用扇子扇风。
大厅里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
虞芙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十分嫌恶的坐在黄端阳对面,“黄少爷膝盖金贵,怎么跪这儿了。”
黄端阳胡子拉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芙沉,我们还是夫妻……”
“你在狗吠什么?”她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娘休了你,那是全京州的人都知道的事,你这张狗嘴要是不会说话,趁早把牙齿都敲了!”
“可我没有同意,皇后娘娘也说过,女子休夫顺嘉没有这个先例,你的休书只能作废!”
黄端阳一鼓气说完缓了口气,“芙沉,我们之前有那么多误会,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不远千里来找你忏悔。”
“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我一个机会。”
他推了推一旁不敢说话的柯柔,“我们之间的误会大多由她引起,现在我把她交给你,要杀要剐都可以。”
“呵。”虞芙沉冷笑一声,慢不经心的理自己的衣角,“既然你如此有诚意,不如先说说是谁把你救出天牢的。”
陆凛是摄政王,他的吩咐大理寺的人不敢不听,本来该被砍头的人突然好好的出现在面前,要说这里面没有鬼,才真是见鬼了。
黄端阳小心看了眼史影之,见她微一点头才说,“我在陛下审问我之时,替陛下挡了刀,陛下开恩,饶我一命贬为庶人。”
说完眼神闪烁了两下,又避开视线。
虞芙沉拍了拍手,“还真是精彩啊,两次快要死了两次都是有功而被释放,不得不说你这背后之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她十手相扣,微微前倾看他,“你接近我想干什么?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之前就是太过相信大理寺,才让他死里逃生两回,要不是皇帝下令,他们绝不敢不听从陆凛的吩咐。
看来这个嘉帝,还真是个被人任意捏在手中的怂货!
两次都顺从别人放了黄端阳,就是不知道面对朝廷众臣时脸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