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不算毒，而是一种煞。”
虞志云面色沉重的接过口，“这么多年我们为你遍访名医都不能去除，现下也只能每月吃着药丸压制住。”
他满脸愧疚，又回到了以前的好脾气，“沉儿啊，此煞能要了你的命，我这个当父亲的打心里看不上黄端阳，能力人品家世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他顿了一下，扶着枣红色的桌边坐了下来，“当初我思前想后也是拒绝的，所以一直不想让你嫁给他，但你母亲已背着我让你们相识，不然你活不过十六岁，我虽不满也只能压下。”
虞芙沉有点着急，爬起来倚在床沿上，“那阿爹，我是怎么中毒的？跟黄家又有什么关系？”
活不过十六岁！
今年她便是十六岁，那岂不是……
她不敢细想，恐惧像细蛇一样游遍全身，让她冰冷彻骨又毛骨悚然。
眼巴巴又焉了吧唧的握住徐英的手，“阿娘，那我实在想离开黄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那么短，刚重生的时候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复仇，然后就想肆意张扬的过一生，才算不枉老天爷给的机会。
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更觉得嘲讽，两世为人，她自以为有优势，对黄端阳时下意识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可现在才知道，没有他，她前世甚至连那十年的光阴都没有，一时可悲可叹。
仇人也是救命恩人，自己又身重煞毒，这一切说起来怎么那么荒诞。
徐英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茫然无措的样子，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我的沉儿不会有事的！”
她一下一下，温柔坚定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们之前得罪了人，所以阿娘怀你的时候中了煞毒，生你的时候毒素全部转移到你身上。”
“煞毒一旦爆发，就是个只会杀人的怪物，活人一靠近就会被煞气伤到，那些仇人为了让你沦为他们的杀人工具。”
她心中酸涩，情难自禁的滑下泪来，“从你出生开始，他们便不断派人来北疆想带走你，是你阿爹一直向你看的极严，我们才能好好把你抚养长大。”
拍后背的手一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你是没看到，刀光剑影，血肉模糊，那尸体都能堆满一个房间。”
这是想把她带走还是想直接了结了她啊？
虞芙沉头靠在徐英肩上，眸光晦暗下来。
她是知道徐英性格的，温柔但很坚韧，尤其在北疆这样的战场，见惯了生死血腥，很多东西都看淡了。
能让她吓住的，除了关心则乱之外，还有惨烈让她记忆犹新。
“阿娘。”她心中越发内疚，像小猫似的在她肩上蹭了两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刚才胡言乱语伤到你了。”
徐英笑中带泪，用力拍她一下，“亲人之间不说这些见外话。”
虞志云也趁着她们情绪有所缓解，见缝插针道，“所以沉儿，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好好的回黄家去。”
“黄家祖先与我们的仇人曾经种过互相牵制的盟约，如有违背祸连全族，他们不敢在黄家老宅对你下手。”
可她真的是死也不想回黄家。
就算现在知道黄端阳不是前世直接害他的凶手，也难以跨过心中那一道关。
毕竟她是真真切切，连同孩子一起死在他手上的。
而且黄家那样虚伪自私，吃了这次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定要让她有苦难言，还无处可说。
虞芙沉排斥到想干呕，侧头看向他，“阿爹，我与黄端阳再也可能！”
她语气坚决，绝无转圜余地，“他欺我辱我，我们还拿那么多钱贴给他们，那他们岂不是更得意忘形？”
“你们怕我受罪，恨不得拿出虞家所有的积蓄，可有没有想过，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黄家真是知足的人家，上辈子就不会拿了她丰厚的嫁妆还想要更多。
“我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拿着你们的钱去委曲求全。”
人生这一辈子，行动不自由还可以接受，若连心都不自由了，那就真成了笼中鸟了。
虞志云摆了摆手，满脸不赞同，“可这些跟你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也知道她的顾虑，他神情坚定，“其他的你不用担心，黄家一定要给我一个保证，我们虞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要他朝堂举步维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会不识抬举！”
“阿爹。”虞芙沉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些奇怪，“就算我在黄家，仇人就这么老实？不想办法混进黄家找我？”
在北疆前扑后续的，怎么可能到了京州却毫无动静了？
就算真的有盟约在，他们也可以找人或者趁她出门，办法多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虞芙芳这会才语带不满，“那是因为阿爹派了很多高手暗地保护你，只要你有生命危险，他们就会出手。”
她有点生气的扯手里的帕子，“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好的命，竟能遇上阿爹阿娘这样的好人！”
“芳儿！”徐英突然大喝一声，上前用力拉她一把，“你怎么回事？这是你妹妹，你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暗地里掐了她虎口一下，不太高兴的推了推她，“快去那边坐着，少说点话！”
虞芙芳看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尖言尖语的一甩手帕，“我说错什么了吗？本来就是她命好，自小在虞家长大！”
她气的心底的妒忌都压不住了，“给了她那么一大笔嫁妆还不够，现在恨不得把大半个虞家都给她，你们就不记得还有我和阿弟吗？”
她也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
妹妹过的不易，她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助，但这不代表什么都给她！
虞相江下意识的想辩驳，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显然也默认了。
虞志云看在眼里，揉了揉眉心，心力交瘁的问，“那你们想怎么办？看着你们的妹妹被人欺辱致死？”
“对黄家需要恩威并施，我会威逼也要利诱，只有这样才能让沉儿在黄家过的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