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陆凛顶着那张疏离冷漠的脸,矜贵懒淡的扬手打人,那画面感瞬间就违和了起来。
这么温吞,完全不符合他出手即要命的性格啊。
是她的错,不该亵渎倾权朝野,狠毒无情的摄政王。
陆凛看她跟鹌鹑似的,好笑的淡淡点头,“好。”
虞芙沉睁大眼睛看他,良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垂眸直笑。
这心里怎么有点得意的感觉呢。
很奇怪又觉得通体舒畅。
再抬头时正撞到了他没有移开的眼睛里,锋利不再,而是一双星光倒映,十分清明的笑眼。
怔愣间,就看到他失神一下,随即仓促的收回视线。
心脏的某处似乎被人用手拨动了一下,她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不挑破。
心头的麻乱让她有点烦躁,不爽的拎起已经昏厥黄端阳,拖着往门口走去。
陆凛眸光微变,停顿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站住!”盛月矫健的追了上来,不耐的伸手拦住,“虞芙沉,我作主让你进黄家,把阳儿还给我!”
呵,要不怎么都说蛇鼠一窝呢。
“怪不得黄端阳如此自恋,原来是遗传啊。”虞芙沉冷脸推开她的手臂,“我这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好不要威胁我!”
似想起什么的轻嘲一笑,“不要说什么我身中煞毒活不久,更不要说什么三大家族的恶行。”
她凑近几分,眼中是十足狠厉的光,“他们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真是因为嫁妆才让我嫁进黄家的吗?”
“我不会受你们任何人的摆布!如果只能活到今年,那么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爱谁谁,管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勇气很多,把她惹毛了,那就大家同归于尽!
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那也要看看她配不配合!
盛月没想到她这么狠,一时被她震住了,等他们快出门口时才反应过来,“那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都答应你!”
虞芙沉没有停,反而玩味的提了提手中的死猪一样的黄端阳,“原来你这么看中他啊,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凭什么她上一辈就活该胎死腹中?
凭什么她付出时间精力金钱活该要给丞相千金让路?
盛月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阻止,跟刽子手有什么两样?
越让他们不好过的事,她就越要做,也让他们体会一下当初她的绝望!
“虞芙沉!”盛月没想到她软硬不吃,再也没有之前的高傲,“只要你不把阳儿带走,我保证你这辈子在黄家说一不二!”
今日黄端阳被人看到不在天牢里,明日参他的折子就能把嘉帝的书案压断。
嘉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竖立自己的威严,只能严惩,轻则斩首示众,重则九族抄斩!
她怎么能看着黄家就此绝户?
虞芙沉不耐烦的扭头看她,“活成老干尸听不懂人话了?”
“连拦住我的能力都达不到,你拿什么跟我谈判?”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盛月又难堪又愤怒,震掉手里的剑套,一脸寒意的直刺过去。
还没有近虞芙沉身,雪亮的剑尖就被陆凛随意捏住,再无法向前一寸。
他懒散的抬眸,“行刺本王,该当何罪?”
盛月大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没有!”
他却松开手,转着白玉板指,优雅随和的开口,“杀了吧。”
“是。”
严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
一边拔刀一边走向盛月,二话不说长刀就朝她面门砍下……
盛月凌空一翻,手里的长剑就去挡,却被劈成了两半。
人控制不住的往后后退了几步,抵着一张椅子才站稳了身子。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严墨的第二刀就向她腰上砍来。
等避开抽空看向门口时,早已不见了虞芙沉他们的身影。
圣女殿外,虞芙沉苦恼的问,“怎么样才能让所有朝臣都看到黄端阳呢?”
最好是把事情闹大,让嘉帝想压都压不下去。
不让他有苦难言一回,他就不知道逼迫别人是多么无耻的一件事。
陆凛示意她看西边,“那里是太和门,差不多到了下早朝的时候,只要让他出现在人前,那些言官的唾沫腥子自然能淹了皇兄。”
虞芙沉看了眼天色,“这会才下早朝吗?那你是怎么来的?”
陆凛突然娇怯的靠在她肩头,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我上朝时实在太想你了,就装肚子疼告退了。”
“你真是张嘴就来啊。”虞芙沉被逗得发笑,“那你等下出现在太和门,不怕谎言被戳破啊?”
她虽是女流,但也知道御史弹劾百官,嘴皮子十分犀利,战斗力堪比几十个泼妇,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他平时寡言少语的,哪里能招架得住?
陆凛咬着唇对她眨眼,“那等下小宝儿会保护我吗?”
满脸崇拜,满眼期待,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虞芙沉笑出声来,承认自己被狠狠取悦到了,“放心,谁敢说你,我一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小宝儿……”他欲言又止,怯怯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干嘛?”
“我怎么觉着你好像越来越勇猛了?”
比起刚认识时的瞻前顾后,现在好像更随心所欲了,也越来越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活得通透又果敢。
虞芙沉愉悦的一笑,“这得多谢你啊,之前你跟我说过,希望我自己就是棵大树,能够无惧世俗的活着。”
顿了顿,真挚而认真的说,“我之前过得很累,既不愿认同那些束缚又不得不屈服,嘴上不屑行为却困住自己。”
“后来才明白,选什么样的心态就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当棵大树,就要先学会反击风雨。”
陆凛抬头看她,过了一会从她手上接过黄端阳,拖着往太和门而去。
他一个字没有说,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和鼓励。
虞芙沉淡淡一笑,提着裙摆在后面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太和门,正是下朝之时。
黄端阳被扔在朝臣必经之路上,身下的血细缓的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