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席珩!
虽然隔着十八层楼的高度,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席珩。
我本想直接冲下去,问问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又觉得那样不妥。索性就站在窗户边看着。
须臾,我的手机响了。
是席珩打来的。
我迟疑着接听,却听见席珩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似乎很紧张。
席珩说,“我在你家楼下,你可不可以下来一下。我等不及你回医院了,所以来这儿找你。”
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么激动,激动的心已经快要蹦到嗓子眼。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来找我了,他竟然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这是我幻想了多少年的画面啊!在这一刻,终于成真了。
也许我下去之后,席珩会对我说,“丫头,我喜欢你。”
又或许,他会说,“我们在一起吧!”
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我也没有资格接受。
思忖再三后,我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悸动,努力压制住了想要冲下去的冲动,我故意装作很平静,又很淡漠的回道,“珩哥哥,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就当给我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吧!”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席珩的声音。他沉默不语,我听见他周遭汽车嘈杂的鸣笛声,还有人来人往嬉笑吵闹的声音。
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席珩的轻叹。
许久许久,我才又听到了席珩的声音,无比冷静,又带着几分温柔,他道,“好,我等你。”
聪明如他,自是能够明白我话里话外的意思。
我想,如果等我成功的和陈江远离了婚,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席珩还是单身。又或者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成长为另一个自己,成长到足以让他的家庭认可我,或许,我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受席珩对我的好,大大方方的向他表露自己的心迹。
远远的,我站在楼上向下俯瞰,我依稀看见,他正好也在抬头看向我。
我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坦然的对着电话道,“好!”
而后,我单方面挂了电话。
我看见席珩又在楼下站立许久,最终,他还是开车离去了。
陈六一不知何时凑到我身旁,与我一同望着楼下,他也看到了席珩,而后他激动的指着席珩说,“这个哥哥又来了!”
“又?”我不是很理解陈六一的用词,“六一,你告诉姐姐,你以前见过他吗?”
陈六一歪着脑袋,稍作思考,又道,“见过呀,之前你被关起来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楼下。”
“你确定是他吗?”我忙着追问。
陈六一却是郑重的点点头,无比肯定的回道,“就是他,我敢肯定就是他。我还觉得奇怪,他怎么天天都在楼下,也不上来。”
顷刻间,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我紧紧攥着手机,视线里再也没有了席珩的声音,而后双眼开始变得模糊。
原来那个时候,每天徘徊在楼下的,真的是席珩。
可是,他为什么不上来?
为什么不早点把我解救出去?我搞不懂。
“姐姐,你怎么了?”六一已然感知到我的情绪不对,忙朝我投来关切的神情。
我摇摇头,交代六一好好在家呆着,不要随随便便给陌生人开门,我需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陈六一乖巧的点头。有时候感觉,我在面对陈六一的时候,就像是在带一个几岁的孩子。
从卧室走出来,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满意的给三个保洁员结清了劳务费。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把陈六一肚子留在了家里,反锁了家门,又叮嘱了他好多遍,才放心的出了门。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几棵桃树开满了桃花,四周环着几蔟杜鹃。
今天难得天空放晴,风和日丽的。温柔的阳光撒在地面,伴着几许清风。
我去到医院的时候,刘姨正陪着母亲在楼下的花园走道上散步,远远看着母亲和刘姨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气色都好了不少。
母亲有个人陪着,总好过她整日守着父亲以泪洗面。
我放缓了脚步,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低声唤道,“妈!您感觉怎么样?”
母亲温和的冲我笑道,“好多了,没什么事,就是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快的,我今天已经找过医生了,医生说就等手术了。我给你买了饭,我们回病房吧!”我说话的间隙,刘姨已经从我的手上接过了装着打包饭盒的袋子。
刘姨下意识的扒开袋子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埋怨道,“你呀,不能老给你妈买这些快餐,不干净。”
我无奈的看着刘姨,有点委屈,又没法反驳。
倒是母亲挽着我的手,又是坦然一笑,“她呀,不会做饭。从小被我们娇惯坏了,什么都不会做。以前还以为呢,找个年纪大点的丈夫,会比较疼人呢,谁知道……”
说着说着,母亲忽然开始变得感伤起来,一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妈!”我心下难耐,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只能笑笑说,“我可以学的,等我找到工作后,我就开始学做饭,学着照顾自己。”
刘姨见着母亲这般伤感难过的样子,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应承着我的言语,忙笑着道,“是是,回头我教你。这个不难的!晚上我和曲悦说一下,回她家给你妈炖点鸡汤补补。”
“好,谢谢刘姨。到时候买菜的钱找我报销。”
母亲一听,顿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哪里来的钱?”
“我有钱啊,你和爸之前给我的嫁妆,我都有好好留着。”
“那是留着你自己用的,你什么都不会,以后跟陈江远离了婚,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我依然笑着,表面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不会可以学的啊!我不能坐办公室做文员,那我可以下车间啊,手工活儿我总是能学会的。妈,您不用担心我。”
“不行,那钱你不能动。我和你父亲还有些积蓄,治疗你父亲的病足够了,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套别墅。”
母亲却表现的很固执,我拗不过她,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好,不动那个钱。”
母亲这才满意,在我和刘姨的搀扶下,回了病房。
我却泛起一阵心酸。我其实知道父母还有一些积蓄,那是他们留着养老的钱,而那套别墅,是留给赵雁川的。
我亏欠他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们。只要父亲能够好起来,别说是用掉这一百万卖掉我的房子,就算是让我给别人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我呆呆的望着母亲,此时刘姨已经打开了我打包回来的食物,是我来医院的路上特意去大饭店里买的饭菜打包来的,还有热腾腾的汤。
菜肴的香味逸散出来,诱人的很。
母亲的胃口似乎不错,吃了一大碗饭还喝了几口汤。她吃完了之后,让刘姨收了餐盒,又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海棠啊,你和珩儿……”
“我和师哥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心虚的连忙否认。
母亲却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没事就好,他们家世显赫,我们高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