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哥,我看你这副样子,不像是会杀人进游戏的那种啊。”
我和张远丰一前一后走在密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张远丰长得憨厚老实,神态也和长相出入不大,此时憨厚一笑,“不瞒你所说,我杀的是一个坏人,很坏的那种。”
“是不是你自认为正义,就帮警察把这个坏人处理掉了?”
张远丰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光看你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一腔热血的样子,再结合你给的解释,我差不多就能猜到了。
我走在前面,“张老哥,冒昧问一句,你是什么等级的玩家啊?”
这人如果是C级,那么我对C级玩家这个概念可能真得转变下,毕竟李雪柔、林凛已经让我对C级玩家有了些固定看法,这个张远丰再是,就不是巧不巧的问题。
这游戏等级划分重开吧。
“我?F级啊。你呢?”
这个等级放在这人身上,在我看来还算正常。我微松口气——差点我就要去公司举报等级规划不严谨了。
我老实回答道:“D级。”不一样的是我是员工而已。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杀人犯,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我问他,他问我,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懂得礼尚往来。
“我?”我扬起一个厉鬼该有的磕碜笑容,在昏沉的密林中响起幽幽的话音,“我杀了不少人啊。”
那些玩家都葬在我的手里,我当然不是杀人犯,一个平凡无奇的打工人罢了。
“老妹啊,你这语调怪瘆人的,跟那些鬼似的。”许是感觉有些凉,张远丰裹紧了他的臂膀,那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的声音再次从他身后飘来,“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鬼了?这个游戏也没说过鬼不能冒充玩家吧。”
张远丰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见我久久没有出声,或许感觉到什么,有些艰难地地转过头,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落入眼中。
“啊!”
把手电筒的光从我脸下收走,我这才嘟囔着抱怨几句,“这么大人了,这么不经吓,连格涅那个少年都不如……”
因为是第一人称视角,我并不知道分散后格涅和唐寻那边会发生些什么,总的来说,我对我的临时队友只能叹气。
这人恐怕连【天赋技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白瞎了这么好一副身子。
又找到一座坟。
我看张远丰火急火燎地把单子填上——他第一个死者信息还没填完,死亡原因那一格空着应该是太暗没有看出鬼的死因。
我没有动手,反倒是观察起这个墓碑来。墓碑上这照片里的人,有些眼熟啊……似乎有在哪里见过……在哪儿呢?
没等我继续回忆,一旁的打斗声将我吸引了去。我们这边地势正高,草又长得茂密高大,是窥探的不二之选。
这不,我拨开草,就看见下边不远处的战斗。
是格涅,正和我所不认识的三人在拳拳到肉地互殴。看格涅的身法,该说不愧是拳击馆出来的人呢,还是该说不愧是战斗民族呢,面对三人竟还能不落下风。
可到底双全难敌四手,不去帮忙的话恐怕格涅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还好斗殴地点离我这儿并不远。我回头看张远丰,这人还在单子上写写涂涂,看样子也没察觉出不远处的异样。
就这样,我丢弃了我虚假的队友,去奔赴向我真实的队友。
等我三两下下去,格涅已经被两个人给缠住手脚,另一个正举着一端磨得尖利的树枝捅向格涅的后背——是心脏的位置!
可格涅的后背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给挡着,那尖木竟然寸步难进。说时迟那时快,我步入战局,一个飞踢就把那人给踹倒在地,一时局势颠倒。
“你们仨已经被我俩包围了,识相的还不束手就擒。”
话语间,我趁着倒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抢过他手里的树枝,一把戳向他的心脏。
嗯?怎么戳不动?
和男人刚才攻击格涅的情况一样,木尖也只是停在了离男人左胸咫尺的距离,再不能近一步。
规则难道规定玩家不能互相残杀?什么时候系统这么良心了,还是另有所指?
“哈哈哈哈哈!”下面的人见状不由发出劫后余生的爆笑,随即被我一棍子打在肚子上。
众所周知人的身体是很脆弱的,特别是腹部,就算身体素质被强化,那地儿依旧是个柔软的地方。
这人硬挨我一棍子,此时正把身体蜷成虾状,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沉浸在疼痛中回不过来。
另外两个在分心看我这边的时候,也被格涅挣脱,然后双双被一拳揍到腹部,落得和他们同伴一样凄凉的下场。
“你一个人吗?”我看着格涅。这人怎么和唐寻分散了,每次看都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
“你不是也一个人?”
格涅问完,我才想起那个被我抛下的临时队友,也不知道在坟头那里撞鬼没有。我把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一声,“这风真大啊。”
我还算有良心,也就走开了一会儿。领着格涅回到坟包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我大跌眼镜——
这个强壮如牛的男人,把别人的坟给掘了!
还没用其他工具,那沾满泥泞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来的时候他正打算开棺。
“老妹,你刚才怎么不见了?我还以为鬼把你抓走了。”张远丰的一句话有着丰富的含义。
我脸色一古怪,“鬼没有出来追你?”
“没有啊,我还以为你把鬼引跑了呢。”
我俩面面相觑。
那这个坟的鬼呢?莫不是玩忽职守,此时正躺在棺材里睡大觉吧,那我们这样撬棺材盖会不会把他给吵醒?
平心而论,我工作的时候睡觉,最讨厌别人把我吵醒了,每当这时候,不管是敌人还是同事,我都会一个大嘴巴子抡上去再说。
“有点不对劲。”格涅此时也发现些问题,一张白净的小脸在刚才的打斗中弄得灰扑扑的,等会儿再问问他那帮人是谁吧。
我走近棺材。和在张家凶宅那副不同,这一副棺材的木料轻薄得我一拳就能打穿。
太刻意了。就好像穿着几件遮羞布的青楼女子,满脸写满了:“打开我我很好打开”。
刚才张远丰搁这里这么久都没碰上鬼,现在打开这副可疑的棺材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这副棺材开,还是不开?
就在我思考之际,一双手已经摸上了棺材盖。我还来不及阻止,一句“等等”卡在半喉咙,棺材盖就被张远丰给掀开。
大哥,你是员工派来的卧底吧。
“空的?”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秀眉一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坟包后就冒出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然后?然后我和格涅什么都还没说也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张远丰给拽着跑了,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感动个屁!
我的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了不少,等张远丰停下时,我的头都被绞得成了鸡窝,身上更是落下大大小小的刮伤。
最深的一条是手臂上那道大口子,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狰狞!
“我怕鬼鬼却未伤我分毫。”
“我不怕人人却弄得我遍体鳞伤。”
我很和适宜地吟诵起这句经典的话,可张远丰却不解风情,困惑道:“老妹你没事学啥诗人作对呢?”
“没事,我在想怎么痛击我方队友。”我阴恻恻地笑完,张远丰不出声了。
因为这局我们的道具栏被锁定,所以单子只能由我们拿着。衣服上有兜还好可以把单子折叠塞进去,像张远丰这样只穿了一件背心短裤的,只能拿在手里。
我不经意地瞥见了他的单子,第二个框栏里一片空白,居然什么都没有填。
“你的单子上……”我是亲眼看见张远丰在单子上涂涂画画的,那力道,我都在怀疑会不会被他用笔戳烂,怎么可能一字未动。
要么,就是写了被抹消掉了。
要么,就是根本写不上去。
而张远丰的举动很显然更符合第二条可能。他愁眉苦脸地道:“别说了,我发现我笔里的墨水用完了。”
“你那应该不是墨水用完了。”我否认地摇摇头,“不信你在第二栏填上【黄文坚】的名字。”
“欸!又可以了耶!”
你根本不能想象,一个壮汉,看上去按理能徒手打十个我的如牛般的男人,此时兴奋地像个收到爱人情书的小姑娘。
这八辈子打不到一竿的东西,就这样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发酵出奇怪的化学反应,并喷洒出去腐蚀了做实验的人。
我不再看张远丰,而是转头看向一边相对靠谱的格涅,“那棺材是空的,而且那人的信息无法填上去……卧槽!”
天地良心,我就是很正常地和我的队友讨论事情,哪知道队友突然对我出手了,还是捅的心脏。
要不是有规则阻止,我怕是成为本场比赛第一个因队友反水而出局的人。
“你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