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观来看,格涅还是那个格涅,没有什么变化,可某种意义上,这时的格涅已不是之前的格涅。
如果说之前的格涅是阳光热情的俄罗斯大男孩,眼前这名更像是警察死命通缉的变态杀人狂。
格涅笑得异常灿烂,和热情的太阳不同,他此时更像是染了血的弯月,要割走无数人的性命。
之前的格涅性格善良热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杀人的人,而光明会的人都不愿意和他搭档,说明跟他搭档一定会发生什么。
据我所知格涅的运气还不至于连带它人一起倒霉,脑子也时刻保持在线,这样看来,他本人可能就是个定时炸弹。
人格分裂。
而且分裂出的人格极度危险,很可能会把队友也给杀掉。
“我暂且叫你诺娃吧。”我直视诺娃那双透着狂喜与杀戮的褐色眼眸,也笑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也有天赋技能吧。”
诺娃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如同面对两个待宰的羔羊,“所以如果你乖乖地让我杀死,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美好的死法。”
我像是听到迄今为止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捧腹大笑,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尤为诡异。
笑够了,我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凑到诺娃面前,指向自己的心脏,“往这里捅。”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和格涅共享记忆,现在还没搞清规则不允许杀人的情况,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浪。
诺娃听到我疯狂的要求,一边说着:“如你所愿。”一边手握成全捣向我的心脏,那劲风擦过我的脸——如果不是系统阻止,我可能已经被一拳给打穿身体。
被无形的墙给阻止住的诺娃这才明白为何我如此从容淡定。他“切”了一声,看样子不能杀人让他很不满。
不过,虽然不能互杀,但可以互残。趁着诺娃收回拳头的当隙啊,我膝盖一抬,精准地击打上他的腹部。
一口瘀血从诺娃口中吐出——我刚才用了十成十的力,换个身体素质一般的已经死了,可他却没有,这时要是有常年在玄幻区蹦哒的人围观,一定大骇:B级强者竟恐怖如斯!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我作为一个极其合格的机会主义者,怎能不利用这个下手的好时机。
诺娃腹部遭受一击,还在僵直状态没回缓过来,就被我扯住卷毛给砸在地上——脸朝地的那种,他多半都在眼冒金星,一时更难缓过来了,我就此压在他身上把他锁住。
可到底还是个B级,就算道具缺失,天赋技能也足以够我喝上一壶。
只见他的身体变得透明,竟与公司里某些穿墙的鬼魂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与那些鬼魂不同的是,他不会被灵能道具给打中。
虚无化。这该是格涅的天赋技能,硬要解释的话,就是处于一种你看得见抓不着的无敌状态,而维持这种状态必然得消耗大量灵魂力。
但他并不需要维持多久,只需要逃离我的束缚就好。
然而另我们都没想到的是——
“为什么你能碰到我?!”诺娃的身体变成半透明体,按理来说我确实应该触摸不到,但……
“因为我是女主!”
他的头被我拽起,我抡起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他换回来。”我森然地威胁道:“不然就把削成人棍再给你止血后扔你进棺材里呆着。反正你出副本后伤势也会痊愈。”
变态杀人狂竟是我自己。
诺娃退出虚无状态,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盯着我,那样子像是要把我抽筋扒皮,可我不为所动。
就在我在手上发力正欲把他胳膊扯下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我下方响起,“阿白痛痛痛!”
格涅回来了。
我这才放下他的桎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站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要扯断别人胳膊的人不是我一般。
格涅揉揉自己的肩膀,总感觉这里已经脱臼,可他并未埋怨,而是问:“你见过他了?”
“嗯。只是这么危险的人物,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我说着离格涅远了几分。虽说我也没有告诉格涅我员工的身份,可到底性质不一样。
我不会杀死格涅,可格涅体内的另一个人随时会杀死我。
而这么重要的信息,格涅连提都没与我们提过。尽管我早已猜到,但不是对方亲口告诉我的,难免会落下猜忌。
“是【限制】。”格涅垂下目帘,“系统限制我不得与别人说起他的存在,除非那个人已经知道了。”
“这么说,虚无化只是他的天赋技能,而与你无关?”我摩挲着光滑的下颌,颇有一种侦探破案的既视感。
格涅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说与我无关,如果我要虚无化,必须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使用,而且随时能收回。”
“……”我了然:“把他放出来,我把他揍一顿,让他给你权限。”
这时站在一边被我们忽视老久的张远丰忽然出声:“老妹老弟啊,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看不懂?刚你们咋就突然打起来了呢?”
在旁人眼里,我们确实只是打了顿架而已,说的话听得张远丰云里雾里,他本就不是用脑型选手,我也懒得同他解释。
我只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活下去。”
张远丰:“……老妹你别说得这么不吉利。”
格涅又走到我旁边,似乎他解释后隔阂就消失了,“阿白,你对这个任务有什么看法?”
我们站得很高——这得多亏张远丰这个莽夫——从这里望下去,能轻而易举看见山麓站着的老大爷。
他有如脑门顶长眼似的,忽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扭头往上,那一眼直奔F级的张远丰,怨毒的目光惹得张远丰浑身一僵。
那不善的目光又扫过格涅,最后停到我身上。
充满善意的眼神有种隔壁大婶的既视感,仿佛在说:“大妹子,你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啊?”
这荒谬的对话马上被我摇散。再看的时候,老大爷已经把头转回去,心有余悸的张远丰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确实该换个地方。我有个想法,咱们边走边说。”我首当其冲离开——我再也不想被张远丰给拖着走了,此时逃得比谁都快。
“这么多玩家参加活动,可迄今为止我们只遇上了几个。”我缓缓分析道:“要么这座山太大了,要么这些人死太快。”
张远丰似乎注意到我行路的方向,提醒道:“老妹,这条路你走错了,那边是刚才那个空棺材的坟!”
“没走错,我回去验证一件事。”
“可是……”张远丰的话又从身后传来,其中还夹带吞咽口水的声音,哆嗦出声:“咱们头顶……有鬼……”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我脸上,我不由抬头去看,那里一只白衣破烂的长舌鬼正吊树间的藤蔓上,一双眼黑洞洞得仿佛被人扣下眼珠。
刚才滴在我脸上的液体正是它舌头上分泌出来的唾液。
这只鬼正惨白着一张脸,看见我抬起头来看他,他还生怕我不懂他的意思,诡异地一笑:
小姐,这局完了一起吃个晚饭吗?
“……”小伙子,路走窄了。
还不等我扯着他的舌头把他拉下来,熟悉的一幕又一次发生——张远丰熟稔地拽过我的后领,紧接着喉头一紧,我和格涅就被活生生地拉走。
目光中,那鬼还在朝我诡异地笑。
张远丰会不会是员工方派来的卧底?我甚至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
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在为我们着想,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们逃离厉鬼的魔爪。可……
“我想那个鬼根本不会攻击我们。”在一个地方停下,我终于有机会说出一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我没有解释原因,因为活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只好警告张远丰:“如果你想活下去,接下来我喊跑,你再拉着我们跑,不要擅自行动。”
托张远丰的福,我继手臂上那道大口后又添新伤,这次在腿上,走个路都生疼。可想着时间已近,我不由加快脚步。
“老妹,头顶……”
“闭嘴,走路。”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今天第二次揉,头一次是装的,这次是真的脑瓜子疼。
那只鬼见我们不搭理他,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为鬼的尊严受到侵犯,长长的舌头都快舔上张远丰,吓得对方魂都要飞出天灵盖。
“老……老妹……”
我早就知道这个人胆小,也不知道当初杀人的时候哪儿来的勇气。默默的,我搁着树叶扯住舌头,往下一拽。
那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我从藤蔓上拽下来,“扑通”一声落在张远丰身上,随后一声高亢的海豚音冲破云霄,还好我事先捂住耳朵这才没被伤到。
我踹开趴在张远丰身上的鬼,声音充满不耐。
“不约,滚。”
随后我和格涅一人拽住一只脚,把魂飞魄散的张远丰给硬是拖到了刚才空棺材的地方。不同的是,棺材盖已经被什么人给盖上了。
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