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兜兜转转,白天就过去了。我掐着点回到屋里,肥胖男和消瘦女果然还没回来。我这一天都没看到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劳神费力地跟了那些玩家一天,我今晚就不打算出去活动,而是安心在床上躺平睡觉。直到半夜,敲门声才响起。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很自然地就去把门给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刺鼻得我睡意都消散了七八分。
“你这是……”
肥胖男不知所踪,只有消瘦女一个,浑身赤裸,泛着被凌辱后的青紫,右臂仿佛被直接撕裂,汩汩地流出鲜血。
我仿佛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默默地让她进来,递给她一件衣服。她用绷带缠住自己的右臂,先是小声地抽噎,然后再忍不住委屈,放声哭起来。
等她情绪稍微舒缓,我才开始说话。
“你去了……”我回想了一下那个大娘的称呼,语气一顿,“高贵的鬣狗大人那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磨人的称谓。
“高贵的?”消瘦女看向我的眼神终于从最初的轻视到现在彻底的厌恶,“你们这个落后的地方,早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来她真的去了……鬣狗被眼镜女给杀死,居然还能复活,那里必然存在什么秘密。
“你进屋了吗?”今天眼镜女可是被按倒在外面,不是激光眼镜的话怕是直接来上一发了。
消瘦女的嘴绷成一条直线,良久才蹦出一句:“没有。”
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再一次响起,不紧不慢,却捏紧了消瘦女的心脏。“别去开……”她幼儿一样蜷缩自己的身体,看样子对门外的事物惧怕极了。
她不让开,我就没动。
门外的事物敲了一阵,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始使劲撞门。也许是系统给希玛尼家的庇护,破烂的木门死死不松动。
为了不引起消瘦女的怀疑,我只好做出一副死死抵住木门的样子,“你是谁?!”
“嗬嗬嗬……”
外面传来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也没回答我的问题。总不能一晚上都熬到这里吧,我悲愤欲绝,我还想睡觉!
说时迟那时快,消瘦女横空掏出一把砍柴斧,“开门!”也不怕砍到我,直直朝门劈去。还好我反应快,一把拉开房门,斧刃就这么将门外人的脑袋掀飞,死死嵌入门框。
消瘦女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击已经用完她所有力气。我默默地踢开倒地不起的尸体,认出那正是白天鬣狗所穿的。
拔出砍柴斧,我无言地关上门,欲言又止地望向消瘦女,等待对方的开口。哪知对方直接抛出一个薄荷糖——应该是眼镜女给她的——她疲倦地说:“我先去休息了。”
我收下薄荷糖,点点头。
这些道具,都是可以卖钱的。不过看着薄荷糖嘛,吃上去味道倒也不错,卖钱就算了吧。
反正该获得的信息也获得了。
我化为鬼魂态飞向鬣狗的屋子,心里惊诧——这牛粪饼熏香还挺管用。在小沙视角我没发现,现在本体来这里,我感到强烈的不适之感。
这个屋里,仿佛有什么在禁止我的介入。
我锁紧眉头。谁知道等会儿鬣狗会不会刷新,我必须抓紧脚步。两三下剥开薄荷糖衣吃下,不适感稍微缓解一些。
因为熏香的作用,我不得已只能就地行走。鬣狗的房屋无法穿透,门也打不开,里面全然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也不知道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该怎么进去?
我怅望灰天,对自己的灵体深感无力。难道现在就要动用【亡者之线】,来搞定这么一个小小的屋子?虽然知道这屋里肯定是有些什么,但对我来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面对困境,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记住这一点:方法总比困难多。我就在这里静静地坐着看星星——好吧根本没有星星,天空黑鸦鸦的一片,压抑得不行。
鬣狗不负我所望地再次刷新,看样子也没如其它村民一样发狂。他出生的地点就在熏香旁,也不枉他今天在这里点。
我在他刷新的一刹那就开启幻术。
一名衣着暴露的女人向鬣狗款款走来,眼横秋波,脉脉含情,声音甜得发腻,“高贵的鬣狗大人。”
她一双水蛇似的手环上男人的腰,朱红的嘴唇贴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我想您帮我净化净化。”
鬣狗哈哈一笑,反握住女人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好好好,既然看你这么虔诚的份上,就不收你的礼金了!”
“我们进屋去呗,外面冷。”女人说着瑟缩一下,似乎真的有被酷热的夜风给冷着。
鬣狗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还真以为是男女身体差异导致的温感不同,笑嘻嘻地打开门就环着女人走进屋内。
一进屋,另一个女人就撞进他的怀里,“鬣狗大人,我今天成年,您说过帮我净化的。”这个女人只穿着内衣,看样子不过双六之龄,眉眼还有些熟悉。
看上去是鬣狗与希玛尼的结合版!
我在一边收起幻术,鬣狗怀里的美人就像是云烟一般飘逝。他也注意到屋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不怕,嗤笑着打算去点牛粪饼。
这玩意儿你居然室内还要熏。我肯定是不能让它把那玩意儿点上的,所料没错的话,这个就是副本中用来对付鬼魂的利器。
【亡者之线】
没想到啊,只能用一次的【亡者之线】就栽在这里了,我该为这一趟唏嘘,还是高兴呢?我感慨着又对希玛尼之女使用幻术。
在幻术中,鬣狗没有死亡,而是让她点燃整个院子。他们一起在旁边观望燃烧的院落,心满意足地相拥到一起。
只不过对方拥抱的只是一片空虚。
“鬣狗大人……”女人满脸无措,可能在她眼中,自己是做了什么不敬的事对方才会消失,拒绝给她净化吧。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我望了女孩最后一眼,她的模样让我想起希玛尼,可那个女孩却不会被这些虚无的东西困扰。
该说是希玛尼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她若是不知道阳光的美好,又怎会不甘于黑暗。
可她正是因为尝过阳光的美好,才会不甘于黑暗。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另一边传来消瘦女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实在打扰我的思绪。
睡觉睡觉睡觉……
不停地给自己下心理暗示,我终于进入梦乡。
“姐姐。”
还是那个面庞模糊不清的小孩儿。
“我要那个!”
他被“我”抱在怀里,朝着人群中央指去。
在那里,一抹红色鲜艳无比。
那是……
我被一道惊雷给打醒。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虽已是白昼,可雷声闪电仍然没有丝毫懈怠,轰鸣炸得我脑瓜仿佛要开花一般难受。
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就能看见他要什么。我心烦意乱地起来,臭着一张脸出去——消瘦女果然已经走了,房门也不关,一点也不礼貌,先把她杀掉得了。
深呼几口气,冷静下来,我把门关上开始梳理目前的线索。
现在看来,希玛尼的骨肉并不是那个【秘密的孩子】,人都成年了,还孩子什么?我写上她的名字又划掉。
目前的线索有:
我在中间画了一个榕树,下面埋着我的尸骨。然后在另一边稍远处画下一个小人,标明远离村子的迪让。
然后已知存活的玩家有——我在纸上画着——眼镜女,红发女,消瘦女,络腮胡男。目前前三者的手段我都略有见识,就是络腮胡男,不知道他有些什么道具。
【秘密的孩子】
我写下来,开始复盘昨天所发生的一切。
先是跟着拍照的红发女,发现哪个手机的作用,再是跟着眼镜女,找到那个大娘……
等等,那个地方。我把我的记忆停止在红衣女拍下那张涂鸦照片的瞬间——那处的建筑,不正是那名大娘她家门前嘛?!
那个涂鸦的内容是什么……一个孩子抱着另一个孩子……
【秘密的孩子】……
那个大娘呢?炎炎夏日,别人都穿着清凉的衣服,就她一个遮遮捂捂,又大又宽松,而她本身看起来就和其它NPC不一样,是智慧型非员工NPC。
如果这么推测——我食指一下接一下地敲击桌面。当时那个大娘手里抱着的孩子就是加拉瓦,而涂鸦正是他所做,因为他将会有一个兄弟或者姐妹。
而那个大娘,正是因为有孕在身,这才穿着如此宽大的衣服。也正是因为她的命运和其它女人并无不同,一人背负家业,这才消瘦得看不出有身孕。
秘密的孩子,就是那大娘腹中的胎儿!
破案了。
我呼出一口气。果然,休息好后的思路是最清晰的,就算这恼人的雷声依旧在我的底线来回跳跃。
但对于打雷,我也说不上讨厌。
好似我以前也碰见过打雷,和现在不一样的是,有个孩子会钻入我的怀里,用他毛茸茸的脑袋拱我的下颌。
“姐姐我怕。”
“不怕,我们去把他收拾一顿就消停了。”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