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我感觉我的四肢像是被绳子紧紧地固定住,呈“大”字地躺在硬木板上。头顶是做手术用的照明灯,强烈的灯光打在我面上,刺激得我差点睁不开眼。
“桀桀桀……”
奇怪的笑声从一旁发出。我侧头望去,在看清人后呼吸猛地一窒——与其说那是一个人,不说是一个人形态的怪物。怪物大咧着嘴,无数触须从它口中伸出,飞舞的触须唾液甩了我一脸。
“你是员工?”我这时倒是十分沉着冷静。在瞧见那怪物手里的电锯后,我想起夏俞的话,这难道就是游戏输后的惩罚?不是吧,我怕疼。
对方并未回答,而是继续笑着,把电锯抬起来,开启。电锯“嗡”的响起,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挨向我。
见状,我急忙道:“我是白歌,白家二爷,你是员工的话赶紧停手!”
那怪物就像是一个处刑工具,除了笑和拿电锯一步步靠近人,似乎也没别的思想。我见此状,只得紧咬牙冠,放松躺平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在剧烈的疼痛感前,任何注意力都会被转移回来。我腹部传来强烈的割裂感,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传达到我的脑神经。
我特么,制作这个游戏的人,智障吧。
真的,钻心的疼。在这样的疼痛前,什么蟑螂钻耳、指甲盖翻都只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后槽牙被狠狠咬住,硬是不发出一点惨叫。我不是那种会遇事大叫的人,只死死盯住那个怪物,可在剧烈的疼痛下,我的眼神逐渐溃散。
仿佛在更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人声。
“一个,两个,三个。”
“嗯不错,赚的钱不少!”
赚钱……爷都这么痛了,谁还想着赚钱。
我的腹部被剖开,接着是胸部、颈项。我清晰地意识到,我死不了,只能被动接受这难以忍受的折磨。
极速旋转的刀刃轻而易举剖开我的皮肉,猩红的鲜血随着刀刃的动作飙出,溅上我的眼,入目的是一片血红。
红得刺眼。
我感觉我得意识逐渐消逝。
在睁眼时,我还在这个房间。与来的时候不同,现在到处都染着鲜血,整个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我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完好无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可周围的情况告诉我并不是。
惩罚结束了?正想着,门忽然被打开,是送我来公司那女鬼,柒黑。
柒黑虽然没有瞳孔,但我仍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在房间游走,最后定格在一个角落。我随之看去,差点没给我呕吐。
一团血肉在角落里,像是某种冒血的肉虫,笨重地蠕动它的身体。柒黑没有再看它,对我道:“您的游戏结束,白老板让我送您回家。”
我被血腥的场面给这么一冲击,令我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可以说像是司空见惯般漠然。
那团血肉,估计就是之前的怪物。
“回去吧。”在经历过方才的摧残,我的心境也出现了些变化。记忆,肯定是要寻找的,游戏,也是肯定不能输的。
柒黑带我到的地方是一处四合院。我看着熙熙攘攘过路的妖魔鬼怪,不由看向柒黑,这个人刚才递给我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而戴上玉佩后,我的外形也发生了改变。
我变成了男人。照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感觉陌生又熟悉。
“为什么?”我问。
她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也给我做出解答,“您作为二爷时的女儿身份请不要泄露,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我继续问。
然而柒黑所知的信息只有那么点。“不知道。”她回答,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那白棠呢?”我始终不想承认那只小猫布偶是我哥——就算那不是他的真身。
“这里是您一个人的府邸,以后由您随意支配食用。”柒黑按部就班地答道:“生活用事我会帮您打理,如果有事,随时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
“行,那你现在消失吧。”我摆摆手。在经历死亡——失忆——变丧尸——死亡——酷刑后,我面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
我走进房间,面对柔软的、事先布置好的大床,面朝床铺扑了进去。身体陷在大床中,四肢逐渐放松,如同在白云上一般惬意。
一定,不能再输。
【是否进入副本“凶宅”】
【副本规模:小】
【副本等级:F】
【玩家人数:5】
【所扮演NPC:厉鬼“张萱”】
我熟练地点下【确定】
空间再次变化。但这次我没有立马就进入NPC的身体,而是以上帝视角观看着一幕幕场景。
一名红衣女子,和青衣的男子信步在街道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红衣女子挽着男子的手,道:“阿旭,我们结婚吧!”
“你是张家尊贵的小姐,而我只是一名书生,何德何能……”男子迟疑着,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
这名红衣女子,就是张萱。而另一名男子嘛,旁边的血字介绍告诉我,叫做赵旭。两人什么关系一看便知。
红衣女子靠上“阿旭,没事,我们相爱就够了。”
“你说得对,我们相爱就够了。”赵旭轻叹一声,抚上女子的头,随之与其亲吻起来。张萱闭着眼睛看不见不代表我看不见。
那双亲吻时张着的眼眸里,明显藏着狼子野心。
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故事还是得接着看下去——这应该就是帮助员工更加了解自己要演绎的角色的机制。
画面转到大婚之日。
张萱坐在梳妆镜前梳头,用她最爱的牛角梳,为自己最美的瞬间做好充足的准备。我看见旁边的字幕专门的介绍:充满爱意的牛角梳。
“小姐,你真的不要我们帮您吗?”进来了一个丫鬟,字幕显示她叫“翠玉”,是和张萱一同长大的青梅,所以与张萱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
“不用啦,我可以自己搞定!”
屁咧,你不要浪费爷时间,爷都在这里看你梳头半天了,你照着镜子也不看看你那鸡窝头。我仗着自己是上帝视角,在一边疯狂吐槽。
画面又是一转。
这次不再是喜庆的红色装饰,所有家具都被盖上一层白色。字幕:张父之丧。
我知道,剧情渐渐发展到**。
我看见晚上张萱朝着赵旭大吵大闹,被对方一怒之下甩到床脚,额间被磕破,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与涌下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晕染了画面。
后来在后院,翠玉为保护张萱,被一刀捅死。
赵旭露出原本狰狞的面目,“逛窑子而已,我劝你还是安分当你的张家小姐,少管我的事!”
张家偌大的家业渐渐被赵旭败光。张母与女儿整天以泪洗面,张萱更是每天都要被醉酒的丈夫打骂,憔悴的样子再不复少女的娇艳。
再之后,张家家业见底,赵旭就想着买掉张萱,意图被张母发现,便不顾一切大吵起来。可一个柔弱的妇人怎敌男子?被推下河也再无下人发现。
整个宅邸静得出奇,没有一丝生气。
张萱的母亲去世后,张萱的心理状态也崩溃了。画面的最后一幕是她在自己的婚房上吊,那枚牛角梳,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随着她的声息消失,牛角梳被重重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画面结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我没想到这字幕还挺文艺。接踵而至的是一阵眩晕感,恢复时我已经变成张萱,镜子前的红衣女子就是我现在状况的最好解释。
红衣厉鬼。
【游戏限制:请演绎该角色的员工勿走出宅邸;请演绎该角色的员工在三日前只能晚上活动,其他时间呆在房间内】
【员工任务:请演绎该角色的员工找回张萱丢失的牛角梳;请演绎该角色的员工清楚外来者】
劳烦你再看看电影?那牛角梳被摔得四分五裂,你让我上哪儿找——这什么鬼任务?!
我二话不说先拉开员工列表。
【员工人数:3】
池塘的张母、后院的翠玉,以及婚房的自己。
好家伙现在是早上,我是不是只能在房间里虚度余生?那肯定不会。我附身于一个花瓶后便闭上眼,这时鬼怪的能力就显示出来了。
我的视角出现在大堂,当然不是我本人,只是视角。五人有两人率先走进来,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看就不止玩过一局。另外三人走在后面,畏畏缩缩,极有可能是新人。
再来之前员工手册就被我读得滚瓜烂熟,就连玩家手册也毫不例外被我拿来阅览,要先赢得游戏必须了解游戏机制,规则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们是在做整蛊人的真人秀吧?一定是吧!”其中一个男的明显不相信自己的悲惨命运,大吵大闹。
好家伙我估计其他员工也在观看这场闹剧。
因为不知道名字,而那男的又穿的工作服,我们暂且称呼他为社畜男。
另一名女生也颤抖着身子,脸色十分难看,可脸却是上好的美人!说实话,虽然不及我,可颜值也算出众,看年纪和样子,约莫是大学校花一类的吧。
“李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这里是……”校花女紧咬下唇,好久才出声:“杀戮乐园。”看来进入宅邸之前就已经给他们介绍过了。
对于好看的人,人们总是偏爱的。李大哥在看社畜男的时候眉头紧皱,在看校花女时却不由舒展开,“我经历过两场游戏,不信的话,你可以选择现在出门右转,不过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另一名打着唇钉的社会男是另一名老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对着校花女全身上下打量,不时舔舔干燥的嘴唇,“妹妹,我们都是经历了两场游戏的人,劝你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
就算不是校花女本人,那男的的目光也足以让我一阵恶寒。另一个男生也像是名大学生,长得虽说清秀——是被网上嘲讽的小白脸样——但仍挡在女校花面前,“她是我女朋友。”
这个男的,真的犯过事?
“噗——”社会男嗤笑一声,“来这里你装什么装,这里可是真的闹鬼的凶宅,你以为你的伪装在你女神面前能起的作用有多大,不如想着怎么才能保命。”
说着,他透过学生男,露骨地继续打量,特别是在她的胸部流连忘返。学生男迟疑一番,似乎感受到我身为厉鬼冰冷的目光,浑身哆嗦一下。
最后还是让开,默默地走到一旁。
校花女直朝学生男翻白眼。然后走到社会男的面前,抛出一个媚眼,“哥哥,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行,我保证带你出去。”
他当然在骗人。我知道,他只是想一饱口福,他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至于社畜男还在大呼小叫,结果被李大哥一刀砍断了脑袋。
【玩家人数:4】
果然,能来这个游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