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宿知心夜话,竟丝毫也不感觉累,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分别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这时,我一跃而起,“我想跟你去练兵!我要把我会的东西,教给你们!”
他当我玩笑。不理我。可是,我说的是认真的。
我为他更衣,我一边替他系扣子一边温声对他说,“这九天里面,你什么也不用做,一切都是我亲手来,好不?”
他笑,顽皮地说,“但愿我后来的九十年,都是这般好的日子!”
我也一笑,“只要我能活到那么老,就会这么待你!”
他搂着我的小腰,亲热得不忍松手。直到小浣进来,他才不舍地松开,然后对我说,“看看你这小细腰,我都不相信你还会使剑呢!”
我双手把小细腰一插,说他,“别瞧不起人!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将士点颜色看看!哼!”
小浣将头一偏,忍着泪,最后还是止不住对我说,“就要分开了,还是快快说点正经的话罢!”
我说,“我哪儿有不正经!”
小王爷在一边乐得前仰后合。小浣更看不下去了,“见过分别的,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分别的,跟保准这一去就一定回得来……”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吉利了,所以闭口不再说。
我和小王爷并不理她的无理,我们洗漱过后,手拉着手去吃饭,然后,我们共骑同出,继续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直奔练兵场而去。
将士们分队列阵已经严阵以待。看到我居然和小王爷同骑而来,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然后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下了马,叫过一柄剑来。我站在高高的点兵台上,缓缓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剑指长天,向下看了一眼,下面已经鸦雀无声。
剑走游龙,气贯长虹,分身有术,融会贯通。我仿佛还想起了一些往日的剑诀。我一边舞长剑如风,一边回忆着往昔那些安静于心的日子,一边心醉如流水,一边心碎如冷风!
当我收起长剑,台下掌声雷动。
可是,有谁懂,我要的,不是这掌声,而是我心爱的夫君心中想要的和平!
然后,我叫上来几个士兵与我同台操练,开始他们看着九王爷的眼色不敢跟我动真格的,后来他们三下两下就败在我的手下,这使他们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于是他们认真同我对打起来,可是无奈的是虽然他们人人觉得自己武功了得,力气也瞒大,但是他们就是躲不过我如影随形,又四两拔千斤的精妙剑法,最后,他们当然都灰溜溜地败在我的手里,直到这时,才让我威风凛凛的小王爷对我刮目相看。
他最先在台下只是观望着担心我受伤,然后开始挑起眉头细细地看着,留心我的剑术,最后的神情竟然带着沾沾自喜,很是欣赏的样子。
最后我剑挑一向跟我磨磨叽叽的同安的腰带,同安吓得捂着裤子下台,众将官当下爆笑不止。我得意忘形地挑剑问九王爷,“要不要上来试试?”
九王爷爱怜地摇摇头说,“不要。我打不过你,快下来吧,出了好些的汗呢,下来,我给你擦擦。”
我小脸挂着扫兴的神情,这时系好的腰带的同安钻到九王爷身边叽叽咕咕地说,“咱们王爷是怕伤着你呢,就你那两下三下的功夫欺负我们还行,要想打败王爷,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看我一脸不屑,接着说,“就凭咱们王爷手中的弯月刀,三招之内要是胜不了你,我就改你的姓!”
我理直气壮地说,“谁用你姓我的姓,我还没有姓呢!”
这下场子里笑得更乱了,我跟王爷赌气说,“王爷你上来。”
王爷无奈,对同安说,“你就给我惹事儿吧!”
同安也没料到一向铁骨铮铮的九王爷怎么就这么爱听一个小女人的话了呢,可是他不敢跟王爷用强,赶紧说,“王爷恕罪,同安知错了。”
九王爷跳上台来,并不使他威风凛凛的圆月弯刀,而是手中拎着一方香罗帕,来给我擦汗!
台下众将官顿时响起欢呼声,口哨声,乱成一团。
我一挥手,压制住乱糟糟的呼声,问王爷,“你的刀呢?”
同庆他们唯恐我使王爷为难,同安万万不敢再出声了,这次是换不爱出声的同庆说,“九王妃,咱们九王爷是在三招之内就制胜我们的,而你却要用十几二十几招才能制服我们,所以,胜负已分,不必比试了。王爷不愿出刀,实是对王妃一片关怀爱护之心……”
我扬着小脸跟九王爷撒娇,“我知道我肯定打不过你,就想试着玩儿,呵呵……”
他摸摸我的小脸儿,说,“不过你的剑法我似曾相识,实用性很强,对峙强敌很管用,这几天的时间你不妨多教教他们,叫他们多学些防身的本领,少看到些伤害吧。”
九天里,我一招一式的教会了他们我所会的招式。这是他们向来所不知的精绝剑术,小王爷曾在夜里悄悄问我,“真的想起了更多往事没有?”
我说还没有。只是想起了这么多。
他一向对我深信不疑。没有再多问。即使想再问,恐怕也没有时间了。
临行临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小浣她们几个小女生,早就哭得肚肠寸断了一样的凄惨。
我谨遵小王爷的嘱咐,没有当堂痛哭。
不过,我答应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送行。所以,我选了一件上好丝质的,带着香气的红纱衣,发如青云,绾成高髻,明月般的珠子垂在耳畔,带着姣好的面容,送他一路长行。这一去,关山万里重重,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我想,就算是我们将送别进行得再怎么样的华丽和忧伤,也是理所应当!
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我们送过了一亭又一亭!路,还是不计其数的漫长!
最后,在黄昏来临之前,小王爷停下马来,缓缓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说,“送别千里,总需一别。小王妃,还是回吧。我不在的日子,要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即将低垂的夜幕,远处山水迷濛,呈现出一派清凉苍桑的景色,水边的芦苇无声摇动着,象是在挥手作别。从今夜起,就会相去日远,千里迢迢。
我跳下马来。抬起头,泪眼相望。
他本来就要挥鞭远行了,看我这样,终究不忍,只得回拔马头,下来,站在我的面前。
我把终于因没有忍住而挂满泪水的脸蛋贴在他冰冷的盔甲之上,我颤声说,“王爷,你走到哪里,我的心就追随到哪里!关塞有多长,我的梦就有多长,我的梦里只有一个你!我怎么也不会离开你!我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就是为了等着你凯旋的一天!”
他受了很激烈的震动,立在当地,拥了我很久,最终不得不扳住我的小肩膀,叫同庆带我回去,好好保护我。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忍住没有在将士之前吻干我的泪,而是伸手替我擦干,然后,他猛地一个转身,飞奔上马,绝尘而去。
其实我们在擦干眼泪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无由而起的战争。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争战。
我一个人在家里面没有了九王爷的呵护和陪伴,自然没意思透了,还好我那有心的九王爷特别地贴心,他早早悄悄交待给小浣,叫第一天陪我描花,第二天陪我写字,第三天第四天都干嘛干嘛,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待了没几天,居然接到那个年轻小皇王的召见!
那天我和小浣绣完了花,她正缠着我要我教她认字,我们从寝室出来,正说说笑笑的往书房走的时候,同庆一脸忧戚地拦住了我。禀告我皇王遣人来下召叫我入宫了。我还没什么反应,小浣吓得花容失色,“咱们王爷不在家,他召咱们王妃去干什么?”她言出甚是无理得很。
同庆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身后一名宫女装束的女官不容质疑地说,“皇王有命,请小王妃速速入宫觐见。”她也很是无礼,双眼一翻就走了。此国女官甚少,能穿得起她这身行头的女人也可称得上了不起了,难怪她并不将我放在眼里。
小浣气完了,在背后啐她,骂她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点不明白这种召见是什么意思,转身问小浣,“去好,还是不去好?”
小浣一脸的伤心欲绝,她说,“没有去不去,也没有好不好。只有去。不然,你的奸细头衔可就脱不掉了。”
我愁苦得差点拿头撞墙去!我日思夜想的小王爷,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了,更不知战事打得怎么样?开战了没有?他可一切还都安好?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被小浣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她义不容辞地跟着我入了皇宫。
一入侯门深似海,说得真贴切啊,何况这是宫门呢,这浑水不知有多深!小浣这丫头被人家拦在了重重的宫门之外。
我也学会翻脸了!我当时小脸一挂,对他们几个看大门的说,“去回禀皇王知道,他召我来,我来了,但他要是不准我带自己的人进去,我就也不进去。快去回禀来,要是迟了,我可走了啊!”
他们显然有点怕,互相看看,然后默默跑出去一个,没一会儿的功夫回来,点头哈腰地冲我说,“皇王有请二位。”
不知道我们这一脚迈进宫门会有什么样的凶险?反正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