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可是一闭眼就噩梦连连。林霜茗乍然而醒,一头坐起,呆坐在床头,沉浸在噩梦里,半晌才清醒过来。他心有余悸地看向窗外,天已大亮。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的床,已然空空如也。龙哥哥呢?已经走了吗?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摆钟,这还没到上课时间呢,他怎么就走了?也不叫他一声。林霜茗挠了挠头,龙哥哥每天都在忙什么,除了睡觉的时候能见到他,一天下来,几本上看不到他的人影儿。
有时候,他甚至连宿舍也不回,也太奇怪了。
起了床,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东西准备出门请安。可是一走到门口,他就茫然犹豫了:监国公还没找到,要不要继续去码头找?还是去请安,解除误会,而后再作打算?
一想到昨天皇上那发火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有戚戚蔫。已经闷声不吭地翘了他一天没去请安,再不去恐怕不好吧。即便是要去找人,也该跟他们说一声。前思后想,左思右想了半天,林霜茗决定先去请安,跟监国公道个歉,再作决定。
林霜茗仍是最后一个进的宫里,看到妃嫔们都鸦雀无声地翻看着书,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妃嫔不由看了他一眼,
“你昨天怎么没来?”随口问道。
“哦,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林霜茗淡淡道。
“监国公可生气了,昨天一天都没笑容。”……
妃嫔们都已经到齐好久了,可一直不见监国公走进来。
他平时请安从不迟到的,一向准时的像个闹钟一样,可是今天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没来呢?所有的妃嫔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监国公家里很有背景,要么被家里叫回去继承家业,要么就是被家里骗回去逼婚了……”
“应该不会吧,虽说他是富家子弟,可我觉得他一点儿富家子弟的架子也没有,按理说,他家那么有钱,教养应该挺好的……”
“哎呀,富家公子的想法你是猜不透的,他们玩儿的就是个新鲜,指不定他哪天做监国公教厌了,就突然不辞而别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其辞,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真正去了哪里。
终于,一个六旬老翁走了进来,扶了扶眼镜框,大咳了两声,
“静静,请大家静静,今天监国公临时有事,就由我来给你们代上两次请安课……”
老先生话音一落,妃嫔们顿时撅起了嘴,显得很不情愿。他们都喜欢监国公请安,他请安跟别的不一样,生动活泼,能吊起大家的兴趣,让大家越听越起劲儿,可是其妃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聚在一起总是板着脸不说,说话也像念经一样,听得大家伙儿昏昏欲睡……
终于心事沉沉地挨到了离开。
林霜茗匆匆来到了监国公的宫殿门口,可是探头一看,监国公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他去哪儿了?也不知道龙哥哥回宿舍没有,他一定是知道监国公在哪儿。
刚一转身,就看到龙哥哥一脸焦灼地朝他走来,
“龙哥哥,监国公这几天有点怪,连请安也没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跟我来。”龙哥哥脸色沉沉,带着林霜茗离开了宫里。
两辆黄包车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别墅前,别墅不大,却是精致的欧式建筑,院子里种了许多外国品种的花草,若不是专人种植恐怕根本活不了。
林霜茗站在大门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出了神:还真是跟妃嫔们议论的一样,他还真是个富家公子。怪不得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浪荡气与纨绔味儿。
“走吧!”龙哥哥见林霜茗站在原地不动,便叫了一声。
林霜茗这才充满疑惑地跟着他走进了别墅的大门,一进去,就有仆人出来迎接,帮他拿东西。
走进别墅内,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讶。里面更是奢华,欧式画顶,主题是《最后的晚餐》,估计绘上顶要好几个月吧,画得那么好。紫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地上铺的全是苏格兰亚麻毯。
龙哥哥带着他上了二楼,进了左边侧的一个既大又采光极好的房间。监国公正安静地睡着,脸色燥红。
看到还在昏睡的哥哥,龙哥哥不由得摇了摇头,微微有些心疼,若是被他父母看到了,那还更心疼些。
“昨天喝了一夜的酒,今天早上才找到他,醉得不省人事,请大夫过来给他输了液,这不,到现在还没醒来。”
林霜茗缓缓垂眸,他知道,监国公是因为他才去酗酒。若不是他气他,误会他,他也不会愤怒到这样摧残自己。
“龙哥哥,我……”
“让你来,是我自己的意思,但是你不要跟我哥说是我让你来的。”林霜茗的话还没说完,何龙哥哥就打断了他。“我一会儿还有点儿事,就麻烦你照顾下我哥。”他知道,他哥哥一向心高气傲,有些事,他宁愿被人误会,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龙哥哥走了他还没醒来。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也怪无聊的,林霜茗起身,翻翻这,看看那,突然被墙上的一张人物画所吸引。
画上,监国公穿着博士服,戴着博士帽,亲密地搂着一个洋女人,那笑容还真是灿烂。林霜茗只觉得不堪入目,顿时红了脸,
“这么放得开,还真是有辱斯文。”他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喝斥,他回头一看,监国公已经醒来,正坐在床头,怒瞪着他。
林霜茗顿时红了脸,面露尴尬,
“没,没说什么。”
尽管他否认,可是监国公却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是非不分。”说着,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拧着眉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顿时把林霜茗给问住了,
“我,我,”龙哥哥的话犹言在耳,“我看你没来上课,便问龙哥哥,求他带我来的。”看在他这么虚弱的份儿上,就给他点儿面子。林霜茗微微咬着下唇,看向别处,“还有,就是想亲口跟你道个歉。”
监国公微微沉眸,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跟他服软了呢?
“道什么歉?”
“就是作业本的事,是我自己搞错了,还冤枉了你。”林霜茗终于收起了他的锋芒,弱弱道。
监国公冷哼一声,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你翘我课去了哪里?”
第三天早晨,段云双被一盆冷水泼醒。他一睁开眼,便看到络腮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阴森森地上扬着唇角。他不知道他今天会怎么样折磨他,昨天的棍伤,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睡着了还好,这一醒来,顿觉浑身胀痛,皮肉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说好的一天,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你还要考虑多久?”那络腮胡厉声道。
段云双缓缓垂眸,他现在才知道这些人是有多么的卑鄙阴险,这样的人能做些什么正经事,他这一不小心就上了他们的贼船。现在骑虎难下,若是应了他们,恐怕以后他们还会逼着他做更多的坏事,若是不答应他们,他们折磨他是小,万一他们真的对楚翘跟小娜动手怎办?
见他犹豫不决,络腮胡突然站起来,手一伸,一旁的人立马走过来递给他一件衣赏,他将那衣裳丢到他面前,
“我现在就要答案!你今天必须出去做事!老子不养闲人!”
段云双低头一看:这不正是他买给林霜茗的那条洋裙吗?怎么会在他们手上,他蓦地抬眸看着络腮胡,络腮胡正眯缝着双眼,等着他的答案。
难道他们已经对楚翘下手了?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络腮胡冷哼了一声,
“今天到是没怎么样,只不过进他屋取了件儿衣裳,若是你再这样耗下去,保不齐哪天送来的就是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了。”
“我答应!”段云双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络腮胡眯眼一笑,
“来人呀,好好伺候着唐爷!”……
心神不宁的唐娜越想越害怕,好端端的,宫里里怎么就来了陌生男人,还闯进了他的屋。
即便他很害怕,但也不敢声张,一来怕名声不保,二来怕惹怒了那陌生男人,自己没好果子吃。可是哥哥又不在,这件事憋在他的心里,就像个膨胀的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沉。
弄得他都没心思做任何事了。
还有他哥哥,虽说出去做活赚钱,可也不能为了钱连他这个妹妹也不要了吧。都两天没见着他了,他长这么大,与他分开的时间从未超过一天。
唐娜又早早地等在林霜茗的宫殿门口,正好林霜茗也想找他。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点儿,提前举手打了招呼,说明了事由,监国公见他态度不错,也没什么可为难他的理由,便提前将他放行。只是他总觉得林霜茗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他猜想他那天一定对他撒了谎,他根本就不是溜出去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