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贵人噗嗤一声，娇笑着白了皇帝一眼：“陛下，这可是您钦定的儿媳妇，往后还不是得再陛下面前尽孝吗？为陛下分忧是理所应当的。”
顾婉清知道冯贵人是给自己台阶下，顿时笑着回道：“陛下，娘娘说的在理，为民分忧是儿媳的分内之事，自然应该为陛下分忧。”
这话说的皇帝心里舒坦了，大笑着跟韩战赞扬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眼瞅着气氛预热了，顾婉清瞥了眼众人的神色，含笑说道：”陛下，臣女近来听闻了一桩故事，想请陛下说一说见解。”
皇帝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道：“还有清丫头想不出答案的故事，来，说出来，让朕听听。”
“是这样的，从前呢有个公主，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个公主天真烂漫，犹如天空中的鸟儿一般活的自由自在，然而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公主却被告知要许给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公主一怒之下逃离了皇宫，却在外边迷了路，生命垂危之际，被一个男子救下，两人过了一阵和和美美的日子，公主越发觉得眼前的男子是盖世英雄，芳心暗许，然而还是被家人找到，强行带了回去，回到皇宫之后的公主茶饭不思，满心都是那个英雄，最后打听到英雄的家，公主不远万里寻他，但是，这其中她的家人还是坚持要她去跟那个陌生人成婚，陛下觉得，于情于理，公主该如何选择？”
顾婉清注意着皇帝的神色，只见北冥震天微微沉思后，一拍手掌：“虽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古人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若是这个英雄跟公主两情相悦，应该成全他们。”
对于北冥皇帝而言，他出生起就是太子，一路有先帝扶持，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跟皇后也是还算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后宫之中少有争执，对于这样的有情人，自然乐于成全。
顾婉清眼前一亮，“陛下，臣女所说的这位公主，正是北牧公主媞雅，而这位英雄，则是臣女的舅舅韩曙，臣女与陛下想法一致，也觉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正道，且北牧本就有投降之心，并不奢求女儿嫁给皇室哪位皇子，只求家国平和。”
皇帝听到韩曙的名字，神色微微有些复杂，下意识的看了眼冯贵人。
从前的那些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心里对于如今是自己女人还牵挂着其他男人有所不悦，但是北冥震天十分清楚，冯贵人的进宫，一开始就跟其他秀女不同，她是带着照顾北冥钰长大成人的任务来的，而韩曙又是他的心腹大臣，也就只能搁置在心里了。
见冯贵人并无异常情绪，皇帝稍稍放下了心，转首看向韩战：“韩老将军今日，也是为了韩曙这事来的吧？”
韩战面不改色，朝着皇帝点了点头：“陛下，臣以韩家百年名誉保证，韩家永远忠于北冥皇族，忠于北冥百姓，与北牧公主这事，只是臣的那个蠢笨儿子跟一个女子的两情相悦，不关乎其他。”
韩战这是明着表示韩家并不是要结交外族使臣，北冥震天点了点头，他对韩家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很好的继承了当年的先帝意愿。
冯贵人这会儿缓缓开口道：“陛下，韩将军为国多年镇守漠北，至今未娶，既然如今与北牧公主情投意合，那陛下成全了他们，也是一桩佳话不是？而且，这比嫁给皇子更有意义，有韩家这个外戚在，北牧就生不出任何想法了，因为韩家是绝对不会对北冥有异心的。”
冯贵人了解韩家，更了解韩曙，那个男人，从少年时期说的最多的就是将来要如何报效国家，为北冥开疆扩土，守护一方百姓，若是连韩家都反叛了，那北冥就再也不会有一个忠臣了。
北冥震天想了想，觉得冯贵人说的十分有道理，只不过，顾婉清与北冥钰的结合，本来就引得朝野上下分说不断，如今韩曙若是再与北牧的媞雅公主结合，只怕这朝廷上，肯定有人会站出来反对的。
毕竟，这算是韩家也是顾婉清的母族，顾婉清要嫁给北冥钰，这会儿韩曙还跟北牧公主搅和到一块儿，北冥钰若有什么心思，那北冥岂不反了天？
这门婚事，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他根本无法擅做决定，虽然有顾婉清先前说过以重臣公子跟公主联姻，但是这毕竟是个理论，哪怕和亲，也是会选择好控制的那些公子少爷们，韩曙的亲事，怎能轻易跟一个别国公主扯上关系？
更何况，现在顾婉清还要嫁给北冥钰，到时候韩家也会是顾婉清的母族，北冥钰的势力如此壮大，怎么会不引发朝堂上下动荡？
他又该如何去跟那些老臣御史做解释？
哪怕他深信韩家，但不代表天底下所有人跟他想法一样。
皇帝久久不语，看得顾婉清有些着急起来，还不等她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久了看到冯贵人双腿一弯，直挺挺地朝着皇帝跪了下去。
满殿哗然，连四喜公公也吓得脸色都变了。
冯贵人是谁？
是这宫里独一无二与皇帝能够说上心里话的存在，在北冥震天眼里，向来看重的妃子，多年养尊处优，哪怕连下人们都极为有眼色不曾敢冒犯过，这会儿，竟然为了韩曙跟北牧公主的婚事，朝着皇帝跪下了！
哪怕是为了北冥钰，她都没有下跪过。
所有人大吃一惊，顾婉清看到冯贵人面色肃然，眼底带着微凉，坚定地看向了北冥震天，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如擂鼓作响，敲打在众人耳畔。
她说——臣妾冯惠宁，愿以冯家三百一十六口人的项上人头为韩将军担保，北冥钰绝不会有反叛之心，若有违背，任凭处置！
冯贵人不卑不亢，双手交叠抬在胸前，眼底里有为了促成这事的热切以及哀求。
她不仅仅是为了顾婉清，为了韩曙，更是为了自己多年的执念。
她到如今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看到的，是韩曙过得好，过得跟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膝下儿女成群，平平安安一生。
她从前的那些想法，那些自私，在这个时候似乎都烟消云散，只求皇帝能给韩曙一个美满结局，给韩曙一个快乐幸福的机会。
也许，那样她会好受些，她也会快乐起来。
皇帝心里的震惊也久久不能平息，好半晌，才觉得嘴巴有些干涩，带着疲倦之色缓缓说道：“容朕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