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池跟着扶箬的手指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郑荆楚,身后还跟着魏九思。
她拉着他的衣袖,看起来格外亲近的样子。
“这么晚了,表姐竟然偷偷摸摸将先生带回府了,这是不是说明两个人好事将近了?怪不得下午的时候表姐不肯出门,先生也不同我们一起逛灯会……”
扶箬正揣测着两人的关系,说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身边的白一池对郑荆楚有意,忙停住了嘴。
“那个……或许是我看错了,表姐就是一个人回的府。”
“你没看错。”白一池有些气虚的回答,“公主方才的确带着先生回府了。”
他如今才忽然想起,为何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先生会因为公主同他说了两句气话,拉着六殿下问了一下午。
先生在意公主,而公主在别人面前从来是谦逊有礼得体稳重的。又何以会因为先生说错了话而同他生气。
原来不是他们发展的太隐晦,是他根本不明白。
“天色太晚了,我送郡主回王府吧。”
扶箬看白一池失神的样子,也不敢安慰,只得跟在他身后,往回王府的路上走,到了王府门前,有些同情又有些心疼的拍了拍白一池的肩膀。
“白世兄,你莫太过伤心难过了,表姐不喜欢你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白一池摇摇头,失魂落魄的走了。
扶箬叹一口气,也推开门回了王府。
公主府内。
天色太晚了,下人们也基本都睡了,阿索一直等着郑荆楚,瞧见公主带着先生回来了,生怕打扰他们的好事,完全不敢露面,悄悄的躲回了房间。
郑荆楚从房中找了些金疮药,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了擦魏九思额头上的血,然后撒了些药。
“这样的伤口,应当不需要包扎吧?”
郑荆楚不擅处理这些,便问。
“应当不用。”
这伤口很快应该便会长合了。
他的脸白瓷一般,除了刚刚割破的这一条伤口,脸上一点点瑕疵都没有,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他的目光落在两只之间的矮桌上,剑眉星目,鼻梁挺立,单单是这么凑近了看他,郑荆楚都忍不住在心中背上几遍心经。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你今日为何会在我回府的那条路上?”
从她刚刚出府门看灯会的时候他就在她旁边了。
总不会是他一直在附近没走吧。
“有些怕你会迷路。”
“这条路我都不知走了多少次了,怎会迷路?”
郑荆楚失笑。
“只是我怕而已,又不是你真的要迷路。”
魏九思说完,才发觉,房中只有他们面前的矮桌上亮着一盏灯,整个房间都是昏暗的,烛光摇曳,光辉落在她脸上,有些好看。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出府吧。”
郑荆楚将药收起来,起身发现魏九思还坐在身后的榻上,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先生?”
魏九思这才起身,两个人走出房门,不远处的天边恰巧有烟花绽放。
离他们很近,仿佛就在公主府门外的那条街上。
烟花五颜六色的绽放,花火在空中一瞬即逝,却照亮旁边人的脸,显得格外好看。
魏九思不由得有些失神。
“公主,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今日上元灯节,他都可以许给他。
“想要的……”郑荆楚迟疑了片刻,“如今最想要的应当就是小侄儿平安诞生,兄长登上皇位。”
魏九思的目光默了片刻。
“公主的终生大事呢?上次殿下大婚,我问公主,公主还未答。”
“我已不奢求还会有何姻缘了,兄长即位之后,便一直留在这公主府中,浇花逗鸟,逗小侄儿玩,便足够了。”
魏九思抿唇不语。
“公主可是因为之前同李易阔的婚事?”
南郑民风不比北魏拘束,女子相对来说更为自由,多数也都是能够自己觅得良人的,只是却也没有开明到女子可以休夫另嫁的程度。
她不再考虑之后的姻缘也并不全是怕会辜负了后来之人,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将来兄长即位,若是有一个休夫另嫁的妹妹,怕是会受到天下人的诟病。
她希望兄长能够是一个人人称道的明君,自己任性休夫已经十分任性了,此后不想继续连累兄长的将来。
“公主,你是否相信,未来的民风开化,女子会越来越独立自主,将来也可以随意的同丈夫和离而不用担心会被人诟病。”
女子嫁了个德行不配的丈夫,难道女子就该一声不幸吗?每个人生下来便只有一生,莫非嫁错了人便要草草度过这一生?
“我相信。”郑荆楚点头,这世道总是会变的,只可惜不是现在。
“公主日后若是遇到了非他不可之人,在下希望,公主能够抛开世俗成见,能够和自己心爱之人走到一起。”
“但愿吧。”只是眼下不是时候。
若是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为自己争取一次的。
“时辰不早了,公主请回吧。”
魏九思起身,从前厅出正门,阿瑶听见大门开了,急急忙忙抱着剩下的烟花残骸躲到了角落里。
还好没人发现她。
她好不容易从库房里发现了这些堆积的烟花,本以为放不出来的,想着要是能放出来给公主和先生添添气氛也好,没想到真的放出来了。
就是离府门口太近了,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怀疑。
看到先生离开了之后,阿瑶才悄悄从后门回了府。
郑荆楚的房中此时已经黑了,阿瑶松了口气,偷偷溜回房间。
新年过后,皇上就没怎么上过朝,朝中混乱,几个对皇位有所觊觎的皇子都开始蠢蠢欲动,各方拉拢,组成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等到皇上宾天的那一日能够也迅速掌握朝堂。
听闻皇上吃了能静道人新研制的丹药,身体略微好了些。
这一日是难得一次的早朝。
朝中大臣拘谨的站在皇极殿中,垂手而立,心中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
皇上的身体越发不济,这些人也都在想着,是否要尽快的阻止起事,然而现在势力最为稳固的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其他人在没有把握动摇他们任何一方的情况下,都不敢贸然动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朕近日越发觉得身体不济了,想来朕年岁大了,又病了好些时日,近日一直在用能静大师的丹药,身体有所恢复,只是暂时还无力重新管理朝政,朕今日觉得,应该择一有能之人,替朕暂理朝政。”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此举是为何,便也都没有开口。
“朕决定,由三皇子郑闻止替朕暂理朝政,直至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