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鼎便这么走了进来,魏如行握了握姐姐的手便站起身。
魏宁心见他不肯轻易作罢了,只得将问题揽到自己身上来。
“早些年在上都的童年玩伴罢了,好些年未曾见过,偶然提起了。”
论十多年前,魏江鼎同他们是不在一处的,便也自然不知晓他们所说的童年玩伴是哪一位。
“若是宁心相见往日旧友,大可以将他们请到上都来,”魏江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宁心难得有记挂在心上的人,自然要满足。”
“没什么可记挂的,不过是忽然想到了罢了,眼下人怕是早已经天涯四处,各自长大了。”
魏江鼎未言语,这话他是信的,他自小被养在别处,深宅大院,几乎不曾外出见人,若不是母亲被赐死,想必他还一直在后院,不曾涉及前朝政事。
连宁心,也是一次京中赏花游春的宴会上偶然遇见她,那时她还是尚未出阁的公主,人人尊敬,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他是庶子出身低贱,娘亲又是戴罪之身,反而当着众多高门贵子贵女的面替他解了围。
这世间的事万千,后来他连最珍重的娘亲也没了,便只想顾着她一个。
“听说太医回上都,带回来两个南郑的人,太子前去征讨南郑,又怎么会同南郑的人过从甚密呢?”
果然,这桩事还是瞒不过魏江鼎。
这上都之中,遍布魏江鼎的眼线,想必他回上都进城门起就已经被他的人盯上了。
好在他也未想过费心瞒他。
“大司马可还记得君亦?”
料想他应该是记不清的,但是因着两家有类似的遭遇,他对魏九思应当是有些印象的。
“记得,”魏江鼎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魏九思比他运气好些父母临死之前还在替他谋划,想方设法将他送到了朝廷鞭长莫及的玄以山,也便造就了他如今的盛名,“只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如今已是南郑的朝臣了吧,又如何会回我北魏来?”
“君亦兄还是惦记着北魏的,这次同我回来,我也会劝他重新为我们北魏谋划,定不会回南郑了。”
“听太子这意思,可是还未说服魏九思?未说服便将人带了回来,莫不是强捆回来的?”
“的确用了些非常手段。”
魏如行也不好隐瞒,毕竟他将二人五花大绑带回来魏江鼎必然也是知晓的。
“还有一位呢?莫不是将魏九思的身边人也带回来了?”
“的确是君亦兄的身边人,他身边的人留得,他必然也留得了。”
他未向魏江鼎透露郑荆楚的身份,以魏江鼎的脾性,若是知晓此人是南郑公主,还是济州军的主帅将军,怕不是杀也是关,届时便更难劝魏九思回心转意了。
“既然人带到上都了,自然也应当带出来瞧瞧,总关在府中怎么好?正好过两日便是你姐姐的生辰,既是旧友,大可一并带过来,也好同上都众人都熟识一番。”
魏如行抿了抿唇。
且不说魏如行现在还铁着心为南郑效力,这郑荆楚是个实打实的南郑人,若是把这二人带到众人面前,不惹出大祸来定是不肯罢休的。
魏江鼎明知道这点,执意让他带人过去,怕本就是带了让他死心的念头。
对他而言,两个不能为用的南郑人,杀了可比留着好。
最要紧的,是不能落在他手里为他所用。
“如何?”
见魏如行没回应,魏江鼎又追问。
他的峻眉已经微微拧起,魏宁心只得先松口。
“既大司马开口请了,便去说和说和,想必君亦也是能给得这个面子的。”
“是,大司马,姐姐。”
见驳斥不得,魏如行只得先应下了。
“太子刚回上都,等着拜见你的人怕是都排到了大街上,太子还是先回去料理一番吧。”
话未说两句,魏江鼎便已赶人了。
“那我先告退了,姐姐好生歇着。”
魏如行不得不先行离开,他心中不愿将姐姐留下独自面对大司马,却又不得不将她留下来。
“宁心,可还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舒服的。”宁心依旧是半躺着,身后靠了两个软软的枕头,面色还是有些不好,却较前两日有气色多了。
自她丧夫以来,她的身子便一落千丈,心情郁结,五脏皆忧,心中每时每刻不在思念亡夫,而她如今清明忌辰,却不能去坟前拜祭,心中更是郁结难解。
她心中对魏江鼎有愧疚,而更多的,还是虚与委蛇,在他面前求得父皇和弟弟的安稳罢了。
“那便躺着吧。”魏江鼎起身扶着她躺下来,给她盖好被子,“过两日你的生辰我都准备妥当了,来人也都是你素日交好的,席面也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式,届时你的身体必然大好了。”
魏宁心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此刻太子府中,后院厢房内。
郑荆楚同魏九思,一个睡床一个睡榻,日上三竿的,两个人仍躺在那里睡着,侍婢进来送饭,瞧着两个人睡相实在可乐,便没有叫醒,只留下了饭食,还给两人添了床被子。
还是郑荆楚醒的快些,睁开眼,便是桌子上的满盘珍馐。
要说幸亏有魏九思在,这魏如行才待他们不薄,虽说这两日一直困在这厢房中,却也没有过多薄待。
郑荆楚起身理了理发髻,便坐下来用饭。
魏九思被她吵醒,也跟着坐起身来,自顾自的捧了一碗饭。
“怎么吃饭也不叫我?”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醒了再吃也来得及。”
这北魏的饭菜他们又吃不习惯,口味咸,往往吃的多了,便要喝许多水,届时如厕也是个麻烦。
“你尝尝这个干煸的鸡块,味道不错。”
魏九思说着,便给郑荆楚夹了一块鸡肉。
郑荆楚反给他夹了棵青菜。
“多吃些菜,降火。”
两个人正互相客气着,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门锁被打开,魏如行从门外走出来。
“你二人倒十分惬意。”
真不知是被俘虏来的,还是请到此处来享福的。
“既来之则安之,莫非太子殿下还想瞧着我们抱头痛哭吗?”
倒也是这个道理。
魏如行不同他们计较,自顾自的坐在了榻边,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先生可想出去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