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荆楚神色未变,只道。
“三哥哥不是失踪许久了,且是在北疆失踪的,怎么问到你们南边去了?”
“这正是可疑之处啊。”大公主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叨叨的,“听闻有人见过了三弟弟,说是在南边见到了,鲁国公府这才四处打探寻找。”
郑荆楚微微敛眉。
郑闻止怎么可能在南边出现,他随着大军由北边进城,进城之后正是郑齐宁谋反逼宫之时,随后便被她拿下了,何来往南一说。
要不是国公府得了假消息,就是他们找人是假,有别的图谋是真。
“大姐姐可还得了旁的消息?三哥哥当真还活着?”
“这是否还活着难说得很,只是瞧着这国公府的人十分诡异。我琢磨了一路,还是觉得应当告知皇上为好。”
“大姐姐所言朕记下了,多谢大姐姐提醒了。”
几个人聊着,也差不多到了时辰,大老远便瞧见有人骑马回来了。
第一个回来的,便是这鲁国公府的小公爷。
这小公爷鲁远铭资质甚佳,刚刚成年,却已经是这京城大家闺秀们常常谈论的人物,这京城名门闺秀们都憋着想嫁给他呢,郑荆楚原本看他只觉得年少才俊,如今瞧着,又觉得是个厉害人物。
陆陆续续便有人回来了。
大家都收获颇丰,郑荆楚照例赏赐了番,便托辞天气炎热,先回了宫。
宫里,郑荆楚坐在床榻上,眉头微皱。
“你可听见大姐姐所说了?”
“奴婢听见了。”阿瑶答。
“派人去查查鲁国公府都派人去打听什么了,私下里又和什么人见过面,事无巨细都要报来。”
“是,奴婢即可去办。”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但愿查出来是她多想了。
这鲁国公一朝老臣,位高权重,若是起了反心,怕是要难收场了。
魏九思瞧出了郑荆楚有心事,她虽然藏得深,可也难藏住眼中神色,从她同大公主说话时他便瞧出来了,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了。
只是他还想着前夜之事,心里始终过不去,便没有去问。
眼瞧着秋猎匆匆过去,一队车驾浩浩荡荡的回了宫,郑荆楚也回了宫,晌午过去她用了饭,正准备歇一歇,阿瑶却脚步匆匆的走进了殿中。
“皇上,查出来了。”
郑荆楚合衣坐起身,掀起床上的帏帐一角:“如何?”
“鲁国公府的人的确在各地出现了,明面上是打探三殿下的消息,实则是招揽心腹,去了手中有兵权的地方官处尤其多,私下里,鲁国公府的小公爷同三王妃二人同七王妃府中的人来往甚多,且常常是在深夜,趁着夜深无人,从后门进出相会。”
郑荆楚的眉头皱起。
“若是如此,怕是鲁国公府连同这三王府七王府密谋谋反篡位了。这鲁国公府同三王府没有皇嗣,即使事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便招揽了七王府,郑齐宁有两个幼子,最大的年不过四岁,如此一来,掌握实权的仍旧是鲁国公府姐弟两个,七王妃也能顺势一步登天,推自己的儿子上皇位。”
没想到,她心存怜惜,哪怕是这两家荒唐至极,她也从未想过诛连妻女家眷,倒不想反而成了让他们嚣张报复的污秽池了。
果然心软于她不会有半分好处。
“私下里去查查,都有那些地方武官同鲁国公府勾连了,若有同流合污之辈,便将人偷偷换了,换成我们的心腹。”
他们既然想谋事,便要付出谋事的代价才是。
“奴婢明白。”
郑荆楚想过自己这一生可能是风雨不断,也做好了面对风雨的准备,可是当知风雨来劲之时,心中也是有些担忧的。
她刚刚坐稳皇位没有几月,前朝后宫还没有稳定,一堆的污糟事等着她处理,本来就令她头疼十分,朝外却又出现了这档子事来。
郑荆楚躺下来,却也睡不着了,心里满都是那些污糟事,越躺越觉得烦躁,干脆起身来看折子。
这会儿天且热着,还没等她看倦,外头内官来报。
“皇上,宜贵答应求见。”
郑荆楚一时半刻还没有想起来这宜贵人是哪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慎太妃塞到她后宫中的。
她留下了个不太聪明的,便是这位宜答应了。
“让他进来吧。”
内官出去通报,不多时,宜答应便走了进来。
他穿一身绸缎制的长衫,布料垂顺,衬得他原本就清俊的脸和身形都格外柔美,偏个子不算矮,又显得有些子英气。
要不说这慎太妃真是会选人。
且家中亲眷个个都是样貌出众。
“内臣见过皇上。”
因着臣妾这等称呼郑荆楚听来总觉得不适,纳妃之时,便统一改了称呼。
“免礼。”郑荆楚放下了折子,抬头看他,“宜答应可有何事吗?”
“只是担心皇上批阅折子实在辛苦,便让人煮了银耳莲子羹来,皇上尝尝。”
说着,宜答应便将旁边宫女端着的方盘中的青花瓷碗端了起来,走到了郑荆楚旁边。
郑荆楚接过他手中的碗,尝了口,味道的确是不错。
“有劳答应了。”
她不是那贪好男色之人,看着这宜答应的样貌,尚且都险些把持不住,这若是换了哪个贪好男色的,怕是要日日厮混了。
不知为何,想起贪好男色,总是让她想起十五来。
这丫头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物件,人也不例外,若非如此,又怎会一直觊觎魏九思。
这位宜答应也不是个心有城府的,自古以来男子都觉得高于女子一等,男子可以三妻六院,女子却未见得可以,难得他不是个计较这些的,愿意进宫来侍奉圣上还有另一个原因。
这圣上生的极美。
不似外面那般女子娇俏柔媚的美,她不言不语,低头看书或是赏景,神色都是淡淡的,淡若林间竹一般,偏容貌生的清冷了些,便更添几分俊秀恬淡。
同其他女子都不相同,但是又让人瞧一眼就觉得极美。
此生若能得这般一个女子,便是死也值了。
只是可惜这女子性格不似如同女子,即便是坐上了皇位,也不会将心思落在享乐上,他们几个进宫有些日子了,却不见她去谁宫中留宿过。
他也是急了,姑母又在催,他只得自己送上门来。
“皇上可是累了?不如让内臣帮皇上揉一揉,也活动一下头脑。”
“不必了,朕还有许多折子未看。”
男女授受不亲,郑荆楚最是不喜别人碰她。
“那内臣帮皇上研墨。”
郑荆楚见他执着,也只得随了他。
不知不觉,一日便又过去了,眼瞧着外面的天色快暗下来了,郑荆楚也看完了折子,抬起头发现,这宜答应还在旁边伺候着。
他眉眼微垂,倒是没有半分疲累的神色,只是站了一下午,也属实是不易。
“天色不早了,宜答应,还是先回宫歇着吧。”
“内臣不累。”
宜答应还没说几句话,内官就带着敬事房的牌子来了。
郑荆楚心中暗叫不好,却也来不及阻拦。
“皇上,太后娘娘听闻您始终没有翻牌子,今日便叮嘱一定让您翻牌子,在一位嫔妃宫中留宿。”
郑荆楚无可奈何的看了看盘子中的牌子,加之旁边还站着一个宜答应,便只得翻了他的牌子。
“今夜就留宿宜答应处吧。”
宜答应心中万分高兴,急急忙忙的谢恩。
“谢皇上恩,那内臣先回宫沐浴准备,静待皇上。”
郑荆楚挥了挥手,他便十分高兴的退出了殿,郑荆楚觉得头疼,用晚饭的时候一直拖着,拖到了好晚,在内官的催促下,才不得不起身去宜答应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