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被一道惊雷惊醒,仓皇起身,正听到郑荆楚在喊她,急急忙忙跑进了内殿,只看见了一地的血,连忙把脉探鼻息。
“太医,如何了?”
宋太医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皇上,臣……尽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荆楚难以接受,眼中有愤怒,更多的是惊慌,“什么叫尽力了?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这里你不救,跟朕说尽力了?!”
“皇上,魏大人已是强弩之末,虚不受补,三百年的灵参都无可相救,怕是撑不过两个时辰了。”
郑荆楚脚下一软,跌坐在床边。
太医深叹一口气,心里又遗憾又恐惧,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太医回头一瞧,是明黄的衣袖,忙跪了下来。
“朕记得古书上有个法子,若以真龙之血尽半为引,佐以灵药,或能起死回生。”
“皇上,此方乃是古书上记载的诡异方子,从未有人试过,且您乃一国之主,血液尽半赠与旁人,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朕要试。”郑荆楚的手微微攥紧,“阿瑶,取匕首来。”
“皇上!”
阿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应以龙体为先啊!”
“皇上深思啊!”宋太医也力劝。
“取匕首来!”
阿瑶跪在地上,伸手抱住郑荆楚的腿,不让她动弹,说话已是哭腔,死活也不愿意放她去拿匕首。
郑荆楚扬手,从自己头顶摘下簪在发冠上的簪子,按在掌心,用力划破手掌,献血留下。
“取碗来!”
阿瑶见状,忙去取了碗,接在郑荆楚手下,看着献血流入碗中,止不住的哭。
“皇上,不要啊,别再放了……”
血流不够,郑荆楚便又划一道,一碗血很快接满,她又拿了另一个更大的碗来接。
伤口有愈合之势,她便拿把匕首用力握住,血越流越多,她的脸色苍白,连唇色都煞白。
足足放了大半天,放了三平碗,碗里接满时,郑荆楚还撑着身子嘱托太医。
“宋太医,务必全部用上,连同人参还有宫中若有昂贵药材熬了,务必、务必救回魏九思性命。”
“是,臣定当尽力!”
宋太医珍重的带着血引子离开,郑荆楚跌坐床边,阿瑶连忙端了碗参汤喂给她,边给她包扎,边心疼的落泪。
“傻丫头,哭什么。”郑荆楚伸手擦掉阿瑶眼下的泪,虚弱的笑了笑,“朕是天子,怎么会有事?”
郑荆楚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床榻边。
大清早,天方才亮,宫里就传出了消息,暂不早朝。
朝中一时又有传言。
芙清公主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便挣扎着起身更衣入宫。
内殿里,魏九思躺在榻上,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却平稳了不少,看他出了一额头的汗,芙清公主不由得帮他擦了擦。
魏九思身处噩梦之中,梦里一头凶狠嗜血满面獠牙的怪物追着郑荆楚,要一口吞了她,那怪物实在是可怕,他护不住她,只得抱着她共同落入了怪兽的口中。
漆黑不见底的怪兽腹中,他始终没能护住她。
一梦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竟坐着一个芙清公主。
“魏大人,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芙清公主面露喜色,忙问。
魏九思有些疲累,却发现自己无力张嘴,微微一转眼,竟又疲倦的眼睛也睁不开,又睡了过去。
宋太医刚好煎药完成,从外殿进来,看见芙清公主,向她请安。
“太医快瞧瞧,方才这魏大人醒了,眼下又睡着了。”
太医急急忙忙的放下药碗,为魏九思把脉。
把脉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魏大人已无碍了,只是眼下如此,身子虚弱的紧,还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有劳公主费心了,”
芙清公主松了口气,也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外邦公主,留在这里不太合适,便别过宋太医,离开了内殿。
“公主,这都多亏了您那根三百年的灵参,这般灵验的仙参,定是能够起死回生化腐生肌的。”身边的小侍婢也不由得跟着开心。
“总归魏大人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
芙清公主这才想起,皇上并未早朝,既然已经进宫了,不去瞧瞧实在是不合礼数,便又打算去寝宫请安。
阿瑶守了郑荆楚整整一夜,她失了一半的血,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半,面色苍白无华,躺在床榻上,除了还有气息,其他皆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补药尽喂下了,这却也不是一日之功能够补救的。
眼下只有先暂停早朝,躺在床上好好将养,才能慢慢好起来。
寝宫门口有两位内官守着,芙清公主上前。
“不知皇上是否昨日受了惊吓?芙清心系皇上,烦请二位内官通报一声。”
“公主,皇上身体不适,眼下正睡着呢,实在不便面见。”
内官也只得如此搪塞了,芙清公主心中正替魏九思鸣不平,寝宫的大门打开,阿瑶从里面有出来,眼眶竟是又肿又红。
“公主,皇上实是身体不适,等过几日身子大好了,必定接见公主,公主还是先回吧。”
既如此,芙清公主也不好勉强,只得转身先离开。
“亏得魏大人以死相救,如今借着公主的灵参刚刚脱离了危险,这皇上分毫未伤,放着救命恩人不管,竟然自己躲在寝宫中,实在是旷古未闻。”
“不得胡言。”芙清公主不由得呵斥道。
“公主,奴婢就是替您不平,您待大人这样好,大人为何将一腔真心白白送给让人折腾?”
“你再胡言乱语,拉下去一顿板子。”
芙清公主这样说,那小侍婢这才消停了下来。
两个人快步出宫,纵然她什么都没说,心里也是鸣着不平的。
魏大人真心错付,实在是可惜。
宋太医一直照应着魏九思,下午的时候,他又醒了一次,这次精神好过之前太多了,只是还没什么力气说话起身,瞧着也终于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喂过一遍汤药之后,瞧着魏九思的神色,宋太医便知道他有话想说。
“魏大人放心,皇上没什么大碍,大人好好养伤,莫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