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去,白一池带着十万大军北行,清早的街市上十分热闹。
白一池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后带着一队亲卫,他此番去西郊大营点兵之后,便要出发北疆,此一去,怕是几年都未见得能回来。
战士抛头颅,洒热血,待江河平定,尚且才能荣归故里。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姑娘,目光落在为首的将军身上,一直目送着他出了城。
“夫人,咱们该回府了。”
身边的丫鬟扶着那姑娘,姑娘怀身大肚,要看没有多少时日就要生了。
“我不想坐马车,我们走着回府吧。”
丫鬟扶着扶箬,二人慢慢往回走,走了好半天,扶箬额上也出了薄汗,才看见府门。
远远看见自家夫人缓步往门口的方向走来了,陆庭君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扶住扶箬。
“夫人,怎么没坐马车回府?”
“马车颠簸,况且我也应当走几步了。”
自从太医诊断出她有了身孕,这一个府里就把她当成明珠一般捧着,那当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碎了。
好不容易快要临盆,再不动一动,怕是会难产。
“夫人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厨司去做。”
“想吃小炖肉。”
扶箬是个爱吃爱闹的性子,成婚之后略沉稳了许多,贪吃的性子是难改的。
“好,就做小炖肉,再做个水晶肘子溜笋尖如何?”
“不要肘子。”扶箬皱眉摇头,“加一道清蒸白玉佛手。”
“好,听夫人的。”
两个人相携进府门,府门口依旧是来往不绝的小贩和行人。
寂静的宫门内,几个内侍太监在清扫着落雪,内宫路上的落雪基本都清扫的十分干净了,郑荆楚坐在上书房中批阅折子,底下炭火燃着阿瑶炖煮了一锅梨汤。
阿瑶掀开盖子,盛出了一碗放到案几旁,热气升腾,郑荆楚放下奏折,喝了一口。
“皇上,城中多有传言,说是芙清公主心悦之人是……是魏大人”
“这非传言,”郑荆楚拿起毛笔沾了些墨,在折子上落笔,“只是京城如何又传起来了?”
照理说那芙清公主也不是个没遮没拦的,她既然已经在宫中拒了她的请求,她就应当死心了才对,没有败坏自己名声的理由。
可这若非她自己说的,又会是谁呢。
“听闻是芙清公主在驿站门口送了贴身的香囊给魏大人,正巧被来往的人瞧见了,此事便瞒不住了,”阿瑶有些担忧道,“这对东齐女子来说,荷包一生只赠心上人,魏大人收了公主的荷包,这……”
“他收下了?”
阿瑶小心的观察着郑荆楚的神色,点了点头:“收下了。”
郑荆楚拿毛笔的手微微顿了下,一滴墨落在折子上,她随手画了个圈,将折子放到一边。
“让人去驿站宣旨,南郑没有适龄才俊匹配公主,公主明日可以带着使团离开京城了,至于互市一事,另选时候再商谈。”
“皇上,如今和东齐闹的太僵会不会影响我们和北魏的战事,万一东齐转头投了北魏,两国夹击,恐怕……”
“朕难道会怕他们?”
东齐面靠南海,本来拥有优渥的资源和地势,可是因为前几位国主都十分的昏庸无能,这么多年,东齐为求安稳,割了不少的州县送给北魏委曲求全,新即位的国主是个有城府的,但凡他有一点血气,应该想的就不是依附于谁,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夺回失陷的土地。
若是为求安稳抱团北魏,怕东齐也不成气候,不足以被她放在眼里。
阿瑶知晓,他们皇上千般好万般好,不论心中算定什么面上都不会表露半分,她素来心有成算不宣于口,但是只要碰上一个魏九思,她就是丢盔弃甲,什么成算都不算数了。
去驿站宣旨的是郑荆楚的贴身内官,一等大总管,芙清公主本以为是宣布婚期,没想到话开口,竟然是取消婚约,两国邦交也暂时搁置。
“公主,将军,皇上之意本是希望两国交好,这才将她最疼爱的弟弟从南方快马召回,这十二王爷可是京城少有的才俊,匹配公主应该不算高攀吧?可是公主却是实实在在打了皇家的颜面,日后十二王爷议亲,怕是让人都要嘲笑他痴人说梦了。”
“大人,实在是公主言行失当,落人口实,公主自是愿意嫁入王府的,还请大人在皇上面前说情一二。”
本来他们也未想到,此事偏巧就被有心之人瞧见了,偏偏又传了出去,两国邦交本是互促互进之事,这皇上竟真为了此事放弃邦交。
“将军,实在不是老奴不帮你们,皇上盛怒啊,那十二王爷可是京中贵女求都求不来的夫婿,怎能任人踩在脚下?皇家颜面折损,十二王爷尊严折损啊!”
内官三言两语又吓唬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去。
“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芙清瘫坐在地上,她万没想到,这京城之中,竟有人知晓女子赠男子荷包的用意,想必此事也已然传到郑肆宁的耳中了。
“如今只有去求王爷。”
宫墙之外,还有另一人求见皇上。
魏九思在宫门外站的久了,侍卫去通报内宫,迟迟没有回来。
要不是被他烦的紧了,侍卫是断然不敢为了此事去叨扰皇上的。
京城中这一日都传开了,明日一早闻冰的亲卫队就会护送东齐使团离开京城,出了京城,使团一路往东,就会离开南郑国度。
这次使团离京,怕是南郑同东齐就彻底绝了来往。
因他一事,怎能让南郑与东齐断交。
“大人,皇上已经歇下了,眼下天色已晚,你有什么要事要禀报,不防等到明日早朝再说。”
明日就来不及了。
“我真的有要事要见皇上。”
“大人,皇命不可违,若你真有话想说,不如递一封折子,阿瑶姑娘说,皇上是会看的。明日早朝前递上来,或许还来得及。”
魏九思只得回府递折子,再进宫时宫门已经关了,他足在宫门口守了一夜,才在第二日早朝之前将折子递了上去。
天色刚亮,郑荆楚醒时已经不早,女官在帮她梳发,阿瑶有些忐忑的走进来。
“皇上,魏大人递了一道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