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听话得很，说让抱就走到魏九思身边张开手。
“姑父抱。”
魏九思只得放下碗筷抱起他来，两岁多的小孩子小小的一坨，白胖白胖的，可爱的紧，小小的个子，穿着娘亲缝制的小长襟，十分讨人喜欢。
魏九思没抱过小孩子，也就只有当年小师侄儿被带上山的时候他照看过几次，那孩子皮实，自己打坐能睡一天，都不用怎么照看，饿了就自己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喊饿。
想想那个时候，小师侄也不过比文睿大两三岁。
小孩子总是最可爱的。
“文睿想吃什么？”
“云片糕。”文睿还想着魏行说的云片糕，这一会儿光眼巴巴的看着门外了。
“我让魏行叔叔端过来好不好？”
文睿点头，魏九思正要去催，魏行便匆匆忙忙端过来了。
“先世子，刚刚蒸好的云片糕，请尝。”
他拿起一片递给文睿，小家伙接过来咬一口，甜甜糯糯的，很好吃。
“姑姑吃。”
他倒是不护食，拿着云片糕放到郑荆楚手里。
郑荆楚抱着文睿，深觉得他们打扰魏九思吃饭了，便道：“姑姑带着文睿去瞧月亮好不好？让姑父安静的吃会儿饭。”
文睿点点头。
“我先带着文睿出去，你同魏行吃些东西。”
说罢，她抱起文睿去了院子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凳前面不远有一个莲花池子，里面开了好些莲花，月亮的倒影照在池子里，夜风垂着，十分静谧。
“姑姑唱歌。”
“可是姑姑不会啊。”
她从小到大，就没唱过什么调子，让她讲个故事还行，唱歌是真的不行。
“姑姑唱。”
“好吧，姑姑唱。”
郑荆楚想起小的时候母妃给她和兄长唱歌，母妃也是不会唱调子，便用诗经里的诗词唱，诗经本就是诗歌，唱起来朗朗上口，她听了好多年，一直都不知道那是母妃瞎唱的。
如今她也要瞎唱一番。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郑荆楚抱着文睿，一面唱，一面拍着他，天色本来就晚了，一来二去的，他躺在她怀里睡着了，郑荆楚瞧着天上的月亮，也没发觉他睡着了，便一直唱了下去。
“跑调的实在厉害，难为文睿这样也睡着了。”
郑荆楚低头，这才发现文睿睡着了。
“我不会唱曲子，能尝出来已然十分不易了。”
“诗经的曲子最好唱不过了。”
魏九思坐在她身边，唱诗经里的曲子，朗朗上口，郑荆楚听着他唱罢，有些差异。
“你们玄以山还教人唱小调？”
还没听说过哪个山门的师父教弟子唱小调的。
“师尊不会，是我娘教我的。”
他记事的时候，娘亲就常常抱着他坐在院子里唱诗经，他小的时候很皮，不喜欢睡觉，听着娘唱，自己也唱，常不在调子上，平白逗的人发笑，爹娘笑成一团，他还扯着嗓子唱，久而久之竟也学会了。
可惜等他会唱的时候，爹娘已经不在了。
“你娘必定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子吧？”
“我娘是整个上都城中最贤惠大方知书识礼的女子，人人都说我爹娶得我娘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魏九思傻笑，“我爹那时还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二世祖，诸事未明，带着几个下属，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做个大侠，行侠仗义，人家都笑他是个痴儿，有几年他非要学些本事，便四处游历，这才认识了我师叔，因着我师叔的缘故，后面我才能上玄以山求学。”
玄以山是人尽皆知的仙地，三国的兵戈铁蹄不得靠近，这才救了他一命。
“你爹必然是难得少见的赤子之心，你娘才会动心吧。”
这样的女子，能入眼的男子必然都是极好的。
“自然，我爹耿直，憨傻，还死脑筋，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女子，偏见到我娘就死心塌地，我娘觉得他没长大，一开始实在不愿意搭理他，后面瞧见他冒雨送伞自己护着伞淋的湿透，英雄救美险些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便也不得不喜欢上我爹了。”
他上山时，师叔年岁还小，比爹爹还要小上几岁，收不得徒，便让他拜在师尊门下听训，每每他思念爹娘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师叔就会给他讲爹娘的事。
听说他还有个小舅舅，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小的时候跟人家戏班子的跑出了城，家里面的人怎么找都寻不到，后面便也作罢了。
原本想着等他大些了就去将小舅舅找回来，他们一家也好团聚，未料爹娘遇害，他从此一直留在玄以山，一直没有下山过。
“我帮你找吧，料想你小舅舅还在北魏国境内，我下一纸书，悬赏些银子，总容易些。”
“罢了，想必他此刻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亲人都不在了，也莫要让他徒伤悲了。”
郑荆楚手有些麻了，她抽出手来活动了一番，魏九思便接过文睿抱在怀里。
“你看明月照水，看似孤独，实际它照亮了千千万万个夜，有千千万万个倒影，不管地上的人身处何处，抬起头来，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月亮。有千千万万的人因为这月光得到慰藉，月亮便不会孤独。”郑荆楚伸手握住他的手，“你信我，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孤独。”
他们共沐一片月光，共赏一轮明月，互相就陪在彼此身边，谁都不会远去。
魏九思转头看向她的目光，月色下，她的眼睛漆黑又亮，他心神微动，伸手，轻轻阜上她的脸侧，小心的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怀里的文睿不安分的动了动。
夜色静谧，魏行蹲在墙角，激动的啃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最热的时候过了，就快要到了东齐一年一度的请海神节日。
郑肆宁瞧着这些时日芙清一直闷闷不乐的，即使收到了家书也常看不到笑颜，特意提早忙完了军务，向郑荆楚告了一月的假。
这日天昏暗，两人用完晚饭，芙清回房，见丫鬟把两个人的行囊都收拾走了。
“夫君要出远门吗？”
“不是我，是我们。”郑肆宁含笑抱住她，“夫君带你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