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府中的诸位大臣才纷纷离去,魏九思随同魏行将礼点了点,贵重的基本都退回了,唯有郑荆楚的玉珊瑚,他沉吟片刻,还是让人将它搬到后面库房中去了。
那四个送玉珊瑚的家臣却迟迟没有离去。
“你们几位为何还不回公主府?”
魏行有些不解,问。
“公主说先生方才自立府门,身边定是缺少打理之人,我们四个武功还过得去,也算是勤勉,还请先生留下我们。”
四个大男人就这么立在魏行面前,一个个健壮比魏行还高出半个头,魏行也不好撵他们走,只得去后面书房问先生。
魏九思在书房,将木箱中的书籍一一摆放在书架上。
“先生,外头那四位木头一般,说是公主怕咱们府中人手不足派来的,怎么也不肯走。”
“那便让他们留下吧,府中恰好也缺人。”
“可是先生,咱们没有钱发月钱。”
他们下山带了些银两,一路上又给人算了几卦,将将攒了五百两,虽然也不少,但是日后在京城落脚,定是要花销的,再养这四个大活人,怕是过不了几月便捉襟见肘了。
“无碍,你家先生过不了多久便有俸禄了。”
“先生,你要入仕?”
先生本不是不欲入朝掺和进这趟浑水之中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打算相助六殿下。”
“可是先生之前不是算出六殿下并非继承大统之人,上次进京游玩也是刻意躲避六殿下……莫不是因为公主?”
他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公主,那时先生便因为她主动找了六殿下帮忙。
“你话太多了。”魏九思顿了顿手,魏行知道他不想答,也没有多问。
反正他们先生在山上不近女色了二十年,下山头一遭就遇到一个这么棘手的,躲不开他也能理解。
“先生,我觉得九公主挺好的,比十五公主好。”收拾着木箱中的书,魏行又忍不住多嘴起来。
而且九公主是先生自己救的,老天让他捡了个媳妇,也算是赚了。
“落日了,你还不去准备晚饭,今晚可是有六个人用饭。”
魏九思将他撵出书房,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将剩下的书归置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本《汉宫春》却不知从何而来,他正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这等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
“原来先生喜欢看这样的书。”
魏九思回头,郑荆楚背着夕阳的光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手中的书,按捺不住笑出了声。
“不、不是。”魏九思慌张放下那本书,不由得红了脸,“这定是魏行偷偷买的。”
“那便留给魏行慢慢看吧。”郑荆楚难得的心情不错,不知是他住进了她买的宅子的缘故,还是收下了她赠礼的缘故,自从回到京城,她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我送的礼物先生可还喜欢?”
“喜欢。”魏九思诚实回答,“若是公主能送些轻便的,我会更喜欢。”
“我下次注意。”
知道他是不喜这些哗众取宠的东西的,奈何乔迁新禧,少不了朝中有些嘴碎的大臣说三道四,她若是不送一个镇得住他们的赠礼压一压,怕他们的嘴还且得说上几日。
一群朝臣,不着眼于国家政事,整日里尽讨论些穿街走巷的八卦密辛,也怪不得如今南郑国势渐衰。
“眼瞧着中秋快到了,届时一定送先生个轻便的。”郑荆楚说着,弯腰帮他理了理书籍,“今日留下那四人都是我府中还算得力的,留他们在身边也能保护先生,不至于发生上次在小院的意外。”
“妥,我会安置好他们的。”魏九思抬眼,后面厨房炊烟袅袅,魏行隔着半个院子大声喊吃饭了,“公主来的巧,不若留下来用过晚饭再走。”
“我便不留了,过不了多时,怕还有登门的客人。”
眼下她出现在他府中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瞧见了。
魏九思点点头,送走郑荆楚,没等他拿起碗筷,府门口又热闹起来。
“魏兄!魏兄!”
“先生,是六殿下和白将军来了。”
“请他们进来。”
两个人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饭香,走到后院果然瞧见几人在吃饭。
“殿下,咱们今日可有口福了,魏行的手艺可比得上京城酒楼的厨子。”
白一池撩起袍子不客气的坐下,魏行给二人拿了碗筷,四人围坐桌边用饭。
“九公主来过了吧?”一进门,郑书煜便瞧见了府中的人都是他眼熟的,料想都是小九府中的旧人。
“九公主来过?为何不留下用饭?”若是他们早来片刻,兴许能碰到。
三人入座用饭,郑书煜这才想起清早他同几个皇子被召进宫之事。
“今日在御书房见皇上,听皇上之意,今年的中秋好似不打算将众人都召集宫中。”
上午在御书房,皇上的气色似乎不太好,身上也没多少力气,一直虚虚靠着龙椅,伸手拿茶杯之时,还失手摔落了茶杯。
“这中秋宫中不是应当赏月团圆吗?皇上正是享受天伦之乐之时,为何今年反而不举行宫宴了?”
白一池不解道。
“皇上的身子怕是撑不起宫宴劳心伤神了。”郑书煜压低声音,“皇上近几日身子每况愈下,听闻每日服用的丹药都成倍增加,只是不见明显起色。”
他们斗胆猜测,皇上怕是撑不过新年。
“正巧不用参加宫宴也好,京城中的中秋盛会实是热闹十分,届时咱们便可上街游玩了!”
白一池有几年没在京城度过中秋盛会了,边疆的中秋虽也热闹,却始终没有家乡那般令他留恋。
几人商定中秋省会好好热闹一番,郑书煜心中却不由得隐隐担忧。
今日里皇上字里行间,隐隐有想传位于郑闻止之意,如今郑闻止在朝中势力极大,若是皇上在这种时候突然薨逝,他们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了。
朝中重臣他皆有联系,奈何真正向转头他门下的只有几位,他如今势单力孤,想要保护好所有人,怕是有些艰难。
白一池喝了几杯酒,倒在桌上昏头大睡,魏九思这才宽慰郑书煜。
“殿下不必过分忧心,郑闻止如今虽势头正盛,倒是他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皇上是有意传位于他,却不是想看到他在自己还在位之时掌握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