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素来最宠爱十五公主,如今有意把安天下的魏九思撮合成为她的驸马,可见是有意为十五公主谋一个好未来。日后不管是谁做皇帝,只要有魏九思在,她就不会缺富贵荣华。
“皇上,在下山门中人,食蟹的机会本就不多,剥蟹的手艺更是比不得在座的诸位,还是不献丑了。”
皇上抿了抿唇,神色不悦,却也没有说出口。
“既然先生的手艺不精,十五,你贵为公主,日后还是莫要学这剥蟹之法,日后自会有人为你剥蟹。”
十五有些不情不愿,碍于皇上已经开口,只得闷闷不乐的坐在原位。
郑书煜坐的有些闷了,宴会上歌舞升平,倒让他觉得十分吵闹,他起身,走到行宫内的高楼之上,抬头就可以看到圆盘一般的明月,好似就悬挂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
眼看中秋在即,他们却无法团圆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此事古难全。
郑书煜靠着扶栏,往下望去,是宴会上的歌舞升平,朝远处望过去,行宫中灯火通明,他一眼便瞧见小九的殿门。
她殿中的灯还亮着。
“殿下。”
郑书煜闻声回头,魏九思正负手站在他身后,随后走到他旁边立在了扶栏旁。
他视线所及,亦是那紧闭着的殿门。
“先生怎么不吃蟹了?”
“宴会无趣,剥蟹排解罢了,我并不爱吃蟹。”魏九思答。
他在山上,的确不常吃蟹,瞧着剥蟹有趣。多剥了几只罢了。
“先生,前几日你问我的问题,我有答案了。”郑书煜沉默片刻,手扶住扶栏,微微紧握了下,“先生之前问我,同妹妹谋划皇位是为何,我现在可以告诉先生,报仇在其一。”
魏九思微微抿了抿唇。
“其二,我不希望天下之间,有像母妃这般的母亲,更不希望这天下,都是皇上这般的父亲。”
“立国之本在于民,身在皇家尚且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皇城脚下,整日里为几斗米而卖命的贫苦百姓们,姑娘家因为贫穷被父亲卖至有钱人的府中,为了吃饭糊口终生劳累,生死尚且不在考虑之中,这样的乱世,我想让它止在我即位之时。”
不是为自己私欲,而是让这普天之下,所闻所见皆是欢声笑语,百姓富足安乐,这才是他读圣贤书,身处皇家应该承担的责任。
“即使为此将性命搭进去,殿下也不后悔吗?”
“虽死不悔。”
“今日殿下有此言,魏某必定全力相助殿下。”
郑书煜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一般,侧头看向魏九思。
“先生此话当真?”
他比郑闻止多着文弱,遇事不够果断,胸中也没有过深的城府,连筹谋皇位都需要妹妹帮衬,先生竟愿意帮他?
“当真。”魏九思抬头看向明月。
或许这世间有些事本来便是不必过分执着于结果的。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先不奉陪了,皇上那里,便拜托殿下了。”
魏九思拱手作揖,随后转身下高楼,郑书煜稳了稳心神,掩住眼中的喜色,跟着下了楼。
魏九思绕过宴会,直直的往高楼之上殿门紧闭那处走去。
殿门口,魏九思推开门,阿瑶靠着太师椅仰着头睡着了,房中灯火通明,他往房中绕了绕,隔着一面屏风,住了脚步。
他推门进殿已是逾矩,到此,便不应再上前了。
“阿瑶,我饿了。”
魏九思侧头,屏风外的桌上放着一碗热粥,他顿了顿,外头的阿瑶睡得正香,并没有听到郑荆楚的呼唤。
魏九思瞧着那碗粥,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出了殿门。
殿门开合,冷风将阿瑶吹醒了,这才听到公主在唤她,急急忙忙起身进内室。
“公主,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阿瑶,方才是你在屏风后吗?我喊你为何不理我?”
“公主您瞧错了吧,方才奴婢一直在外头。”阿瑶端着那一碗热粥,一勺一勺的喂给郑荆楚,郑荆楚也以为自己瞧错了,便没有多想。
次日一大早,回宫的车驾往京城方向走,郑荆楚受伤,马车不敢跑的太快,便落在了最后,回京之时,天色都黑了。
回京的车驾入了公主府,在公主府门前不远喝茶的魏九思才放下了茶杯。
“先生,你关心公主为什么不去瞧瞧?”
魏行不懂,明明之前他们在小院还如同兄弟姐妹一般,怎么这公主回了公主府,他们便靠近不得了。
“没什么可瞧的。”魏九思放下茶钱起身,“咱们在白府叨扰太久了,也该自立府门了,明日你去瞧几间院子,找间清净的买下来,择个好日子搬离白府。”
一起之后,魏行就迅速的买下了院子,搬家之时,魏九思才知晓,他买下了多大一处宅院。
“这京中的宅院如今都如此便宜了吗?我只给你五百两银子你是如何买下如此大一处宅院的?”
“不是我买的,是公主赠先生的。”魏行这才道,“阿瑶传话说,不是公主赠的,是魏南游赠的。”
魏九思沉默片刻,未曾想这个名字倒给了他哑口无言的机会。
得知魏九思搬了新院,朝中的大臣权贵自然都上赶着巴结赠礼,毕竟这新帝是谁还未明晰,只是跟着先生的大腿准是没错的,索性先拍好马屁。
魏九思乔迁,皇上赠乔迁新礼,跟着诸位大臣也都上门祝贺,魏九思只得上了宴席安排吃食。
庭院中堆满了赠礼,魏九思亦是不好回绝。
便都先摆在了庭院里。
“先生此处庭院房屋排布整齐,院中绿植生机盎然,假山池清,又在此等位置,定是不便宜吧?”
“先生自下山以来,在京中想必诸多不适,自然需要个清净惬意之地休养,多花些银子又如何?”
“诸位大人所言极是,依下官看,此处宅院离九公主府倒是极近,百十来步的脚程,有公主殿下庇佑,先生自然无忧。”
魏行瞧着这李易阔一开口准没有好话,送了一幅不知道是哪个不入流画师画的画像,诸多人之中也真拿得出手。
李易阔这话自是不合适的,诸位大人干笑了两声,并没有附和。
“九公主赠礼到!”
话音刚落,便有四个家臣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府门。
“九公主赠东海玉珊瑚一对!恭贺先生乔迁之喜!”
箱子打开,那玉珊瑚成色绝好,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稍微靠近还有些微微凉意,瞧着这珊瑚,只让人觉得任何赠礼都羞于出手,连皇上的赠礼都显得逊色了。
“谢过公主赠礼,改日在下一定前往道谢。”
魏九思眉头微微舒展,原本还各自讨论的诸位大人也都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