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举恐让朝野动荡啊,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您起了迁坟出皇陵的心思,这悠悠之口,怕是难以堵住。”
如今她是一国之君,心里面想的,放在第一的从来不能是自己的喜怒哀乐,这皇上当的,丝毫自由都没有。
“母妃一生受尽磨难,我若解救不了她,岂非枉为子女?”
“如今有六王爷在底下陪着容太后,必定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了。”
魏九思劝道。
郑荆楚神色失落,可是从她的眼里,他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魏九思不由得叹一口气。
罢了,如今她都成了皇上,若还不能随心,那便是真难过了。
同魏九思说了半晌,郑荆楚也不再执着于迁坟一事,只是心里道出了另一个疑惑。
“先生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是。”魏九思点头,“再过两月便二十三整了。”
时间过的好快,一转眼两年多过去了。
她如今已二十,他也二十二了。
“先生可曾想过成家?”
他们相识了许久,他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若说之前同李大人家的小姐还有些往来,后来便真是一个也没有了。
她自然心中不想让他同别的女子太过亲近,可是他迟迟未成家,她心中免不了又要生出一些妄想。
“未曾想过。”魏九思答,却不像是实话。
“先生可曾喜欢过谁家姑娘?”
“没有。”他依旧是摇头。
“莫非如先生这般修道之人,皆是不染凡尘?”
“只我一个罢了。”
郑荆楚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想问的话藏在了心里。
阿瑶在外面等得直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帮一帮两个人。
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内官,凑在阿瑶旁边说了两句,阿瑶皱了皱眉,还是去了内殿。
“皇上,出事了。”
“何事?”
郑荆楚问,言外之意是不用碍着魏九思在旁边。
“慎太妃自缢了!”
“什么?”郑荆楚的眉头紧皱,“人可有大碍?”
“被宫女发现了,如今尚不知死活。”
“快快,摆驾未央宫!”
后宫出事,魏九思也不便留在宫中便向郑荆楚告辞出了宫,郑荆楚则急急忙忙的带人去了未央宫。
到未央宫的时候,慎太妃刚刚被救回来,趴在床上哭爹喊娘的,几个宫女拉着,她仍然哭着喊着要去寻死。
直到郑荆楚的脚踏进了未央宫,她才消停了。
“慎太妃何故寻死觅活?”
“皇上,求你恩准,我只想陪着先帝,死后也侍奉在他左右。”
郑荆楚没理会她的哭诉,左右看了眼。
未央宫是个偏僻的小殿,没什么要紧的摆饰,素来这位慎太妃也是不怎么得宠的。
也便是先帝生前她的父亲立了个功,这才让她封了妃位,可惜这慎太妃一家都福薄,慎太妃生父刚立功不久,正是封官晋升的好时候,偏偏一场大病要了他的性命。
一开始先帝还怜惜着她去她宫中探望过几次,可惜她肚子不争气,始终没有动静,先帝后来怜惜劲儿过了,又嫌未央宫远,便不太临幸了。
慎太妃在这清清冷冷的未央宫,一个人凄清的生活了好几年,照理说她对先帝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先帝薨逝,她晋升太妃,宫里自然敬她,如此养老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可她偏偏又不肯,非要折腾出一些水花来。
“慎太妃,即便你今日自缢死了,也不过是葬入皇陵罢了,伺候先帝的,始终是先皇后。”郑荆楚在椅子上坐下,“若想寻死觅活来引人注意,顺便求些什么,朕来了,太妃直接开口便是,若是再拿自缢哭丧一般,便没有人拦你了。”
慎太妃果然噤声。
“皇上,本宫所求不多,只想见见本宫的妹妹,妹妹一家凄惨度日,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家中便衰落了,还请皇上给个活路。”
原是为母家求前程。
倒也不算是贪心。
“太妃想见家中亲眷,明日便可宣召他们进宫,至于太妃妹妹的子侄,若是有能力学识,三年后的春闱大放异彩,朕也会赐官。不然,太妃也可赏赐一些田地庄子,糊口应当是不须愁的。”
不过是求前程罢了,郑荆楚并未放在心中。
然而次日,她闲来无事,在御花园赏花,远远的瞧见,慎太妃身边的大宫女带着一串人从御花园旁边绕到了未央宫。
瞧着足足有十几口。
“那是慎太妃母家的人?”
阿瑶跟过去瞧了瞧,见他们进了未央宫,今年传来了嬉笑声方能确认,那的确是慎太妃母家的人。
“慎太妃一家不是子嗣稀薄,如何会有如此多的人要进宫相见?”
且她方才瞧了一眼,带进宫的大多都是男眷,女眷倒是只有几个。
郑荆楚一开始并不知晓缘由,直到她坐在池塘中间的亭子中赏荷花,远远瞧着三四个男子逐渐走近了。
几个人穿着华贵,身上都是些京城中时兴的颜色,有深蓝有青碧,容貌也是上乘,俊秀儒雅的,英气挺拔的,三四个男子走近,倒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几个人瞧见她,也不觉得惊讶或者惧怕,反而走近了,在亭子前行了个大礼。
“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郑荆楚神色淡淡的,叫起几个人,“你们几个是?”
“草民的姑母是未央宫中的慎太妃。”
“草民是慎太妃的外甥。”
“草民是慎太妃表亲家的侄儿。”
好家伙,倒是一杆子亲戚都给找来了,也的确是为难了慎太妃。
“既然是进宫来看望慎太妃的,不在未央宫待着,怎么到这御花园来了?”
“回皇上,方才草民几人路过御花园,见园中景色极美,这才在姑母同几位女眷聊天时出来了。”
竟也挑不出错处,想来是早就把应对的话想好了。
郑荆楚也无意为难他们。
“既然想观赏景色,便去御花园各处逛逛吧,不必在此处拘着了。”
皇上发话,他们几个岂敢不从,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皇上,瞧着刚刚那几位,应当是慎太妃派来的,想让他们几个入了您的眼,能入后宫吧。”
“这么拙劣的手段,怕也只有这位慎太妃能想得出来了。”
慎太妃此人自作聪明,实际蠢钝十分,她以为寻了个理由,让这几个宫外的长相姣好的亲戚在她面前走一遭,她便如同先帝一般色心大起,将这几个人收进后宫了。
她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慎太妃如今是太妃,怎么说也长她一辈,年轻时在皇上身边不得宠,如今就想着筹划几个容貌好的来操控她了。
她想的很好,只是可惜用错了法子。
两个人又在亭子里待了片刻,阿瑶拿着扇子为郑荆楚赶着蚊虫,没坐多久,便瞧见太皇太后宫中的内官走到了御花园。
“皇上,太皇太后请您到慈宁宫一叙。”
郑荆楚起身,自她即位之后,除了每日请安,几乎不会同太皇太后多说几句话,太皇太后多精明的人物,怎会不知她这皇位得来的并不磊落,却也一直未开口问过,今日主动请她到慈宁宫,怕不会只是话话家常这么简单。
郑荆楚起身,没再理会未央宫中的事,坐上轿辇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太皇太后正准备用午膳,郑荆楚刚到,内官便已经上齐了菜色。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了。”
“起来吧,你来的巧,哀家正要用饭,不如坐下来一并用了吧。”
“既赶上了,孙女便不客气了。”
内官准备了碗筷,郑荆楚坐下来,夹着菜色吃了几口,桌面上十分安静,只有咀嚼的声音,郑荆楚心里正琢磨太皇太后会同她说些什么,旁边的太皇太后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