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佳将惊堂木一拍,还未来得及开口,赫连庆便被决断厅之中肃杀森冷的气氛惊地膝盖一软,就要跪了下去。
“求真人赫连庆非凶嫌,而是求真人,决断厅内不需要下跪。”沈怡佳说道。
赫连庆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了,他亦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身为元阳门门主的体面,便咬牙强撑住,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声:“是,多谢问真主。”
“堂下所立求真人为何人?”沈怡佳问道。
“求真人赫连庆,年四十有二,籍贯滇南哀牢山,为元阳门门主。”赫连庆认真地回答道。
守真人在正式升堂问案之前,已经对赫连庆进行了一系列的程序方面的培训,又将收录升堂问案之中可能会问到的程序问题的小册子交给了赫连庆,告知赫连庆要仔细阅读。所以,虽然赫连庆紧张非常,但对决断厅之中要进行审讯程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应对也算流畅得体。
“求真人赫连庆来问真府求问何事的真相?”沈怡佳继续问道。
“求真人赫连庆的夫人秦素馨于月余之前惨死在卧房之中,经地方府衙及求真人自己多方努力,仍无法侦破此案,无法找到害死求真人夫人秦素馨的凶手。为了使夫人秦素馨的冤屈昭雪,为了能够让惨死的夫人秦素馨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为了能够将杀害夫人秦素馨的凶手绳之於法,求真人赫连庆特来到问真府,恳请问真主和诸位问真人、守真人侦破此案,为求真人的夫人秦素馨讨一个公道!”赫连庆说完,便向沈怡佳和整个决断厅之中的人都拱手行了礼。
“求真人,本主问你:你对问真府和问真人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基于你了解到的事实么?”沈怡佳坐在高台之上的主位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赫连庆,她的目光盯着赫连庆的双眼。
赫连庆忽然便觉得身上的压力陡增,嘴巴发干,心中竟然生了一股惬意。明明问真主沈怡佳接待他的时候,还是一副人畜无害又认真谨慎的模样。哪料想到,一旦上了公堂,坐到了审判者的位置上,沈怡佳竟然会如此威严,会让他感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是。”赫连庆应了一声,他却将目光慢慢垂下了,不敢直视沈怡佳的双眼,不敢迎接沈怡佳目光的是审视。
“求真人,你已向问真府陈述了全部事实,未向问真府隐瞒任何一条于案情有关的线索?”
赫连庆却没有直接回答沈怡佳的逼问,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应声道:“是。”
沈怡佳早就知道赫连庆有意向问真府隐瞒了一些事实,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就拆穿赫连庆,而是严厉地说道:“本主在此郑重地告知求真人赫连庆,今日第一次升堂评断元阳门主夫人秦素馨被杀一案,今日决断厅之中的所有言论都会被记录在案。本主再次重申,求真人有义务遵守《求真人守则》,保证其向问真府陈述内容的真实性,并保证其未向问真府隐瞒任何于案情有关事实和线索。若是求真人作了虚假陈述,或者故意向问真府隐瞒了事实和线索,求真人将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后果。”
赫连庆额头上的汗流的更多了,他的心虚已经被在场所有人都看破,他却还在强撑着:“是,求真人赫连庆清楚明白。”
对赫连庆的敲打已经差不多了,沈怡佳将惊堂木一拍,说道:“现,问真府已经查明,元阳门门主夫人秦素馨是在服用了鬼面兰之后,又服下了毒药枯骨,毒药枯骨造成秦素馨的内脏大量出血,最终失血过多而亡。凶手在秦素馨死后,割开了秦素馨的脖颈,造成秦素馨被他人割喉而亡的假象,以达到其逃避法律惩处的目的。”
决断厅中的每一点声响都让赫连庆觉得心惊肉跳,当沈怡佳提到鬼面兰和枯骨之后,赫连庆的脸色变得一片灰败。赫连庆毕竟是元阳门的门主,就算这几年他专注于教导子女,不理元阳门中事务,鬼面兰和枯骨也算是元阳门中的至宝,他如何不了解这两种东西的药性,如何看不出秦素馨的真正死因。
沈怡佳早就料到赫连庆会有这样的反映,此刻暂且将赫连庆放到一边,接着吩咐道:“带本案的凶嫌赫连蕊上堂。”
赫连庆的嘴唇抖了抖,终究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赫连蕊是谋害秦素馨的凶嫌,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点头绪,只是觉得不可能,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可又是在情理之中。
赫连蕊被两名守真人押上决断厅,她的双手被捆在了身后,双臂用一尺宽的布条密密地缠了几层,让她绝无伤人的可能。她身上所有穴道都被用特殊的手法封住了,现在她除了能够站立和说话,再做不了任何事情。
沈怡佳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大半天的功夫没有见,赫连蕊竟然变成了这幅狼狈落魄的模样,不由得看向坐在一边听审的百里锦。
百里锦坐得端正自在,绝无一丝不自在不妥当的感觉,好似赫连蕊进问真府之前就是这幅模样了。
赫连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了出来,她湿掉的外袍和中衣都被脱掉了,换上了问真府中找来的一套棉衣。这大半日无人给她吃食,只是灌了她不少汤水。
之前,无人审问她,也无人责打她,百里锦又吩咐了要好好地“照顾”她。赫连蕊便被很好地“保护”在一张椅子上,放水就也在这张椅子上。还有人在防止赫连蕊自戕自伤的时候点错了穴道,“错”点了赫连蕊身上的几个穴道,偏偏又忘了如何解这个穴道,就让赫连蕊在这几个时辰里面狂笑不止,疼痛不止,麻养不止,却连一点油皮都没破。
到了沈怡佳要升堂问案之前,终于找到一名精通点穴的守真人了,这才将赫连蕊身上这几个穴道的禁制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