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乱如麻
荀鹿2025-03-10 18:084,556

  

   “师傅,到地儿了……十六块!”出租车司机侧过身子,向他伸出一只手。

   周本平回过神儿来,慌乱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元交给司机,司机麻利地还给他一张五元钱。

   “没有零钱,少一块就少一块吧!”司机师父是个厚道人。

   “那多不好意思啊!”周本平说:“再说你这不是有零钱的嘛!咱不占这小便宜,您还是找给我零钱吧!”

    

   出租车司机的习惯,都会把一叠整钱零钱按大小面额码好,规规矩矩地摆在方向盘下面的仪表盘凹槽里,以备随时取用找零。

    

   “我是嫌麻烦!”司机嘟囔着说:“你倒是不嫌麻烦,那就找给你!”说着仔细地捻出四张一元钱,交给周本平,顺手把原来的五元钱拿了回去。

   “谢谢师父啊!”转身下了车。在路边上抻了个懒腰,舒缓一下筋骨。

    

   身后的出租车缓缓驶开,周本平忽然间毫无缘由地起了个冷战,不是那种站在小便池边上撒完尿之后,下意识的一激灵,而是一种明显是有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惊悚。周本平下意识地想到,就像是有一个隐形的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屠刀在他后脑脖颈处比划了一下,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到了杀气。

   周本平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后脑勺,转身查看,身后空空如也。他自嘲式地傻笑了一下,暗道今天刚见过一个神棍,便有些疑神疑鬼了,这样不好。

    

   周本平起身向广电台的大门走去,还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咆哮着的刹车声,随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强烈的撞击之后玻璃碎裂飞溅!

   周本平回身看去,只见他刚刚下车的那辆出租车已经四脚朝天被掀翻在地,旁边停着一辆庞大的运输工地残土的大卡车,车身已经因为剧烈刹车的惯性和装满残土的重量而倾斜,卡车的车厢没有任何遮盖,残土扑扑拉拉地倾泻下来。

   出租车里的司机在挣扎着,试图从车窗里爬出来,而卡车司机则已经茫然无措,坐在驾驶室里一动不动。

   周围的行人陆续围拢过来,有人在招呼着:“帮忙救人,帮忙救人!”

   随即来了两个交警,一群人奋力地把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拉了出来,显然司机并没有收到严重的创伤,但是脸上明显有血迹。

   交警一边安排周边的群众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控制住卡车司机,一边疏散周围的围观群众,围观的人有闲着没事儿看热闹的,有热心来救人的,有忙着拍照片发微信的。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周本平就站在离现场之外十几米远的地方,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忽然间跟这个世界隔绝了,这一场撞击让他再次响起十一年前那个场景,他潜意识中领悟到两起事件之间似有似无的存在着无数种巧合式的联系。

    

   更诡异的是,周本平蓦然想到,如果刚才自己直接拿了司机找的五元钱,下车走人,那么那个司机就可以直接开车溜走,错开残土卡车的轨迹。而之所以现在出租车直接撞上了卡车,很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自己耽误了出租车司机找零钱的那一点点时间。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思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一旦风马牛的不相及的两件事物被联系在一起,就会产生牢不可破的逻辑关系。不但有前因,而且有后果。

    

   为什么是十一年前?

   为什么是今天?

   都是从一个打给报社的举报电话开始。

   都是一次对“神棍“暗访。

   为什么闻道士说:你又要死了?

   但是,今天的日子并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个日子!

   如果说,两件事情发生同一个日期上,那么这种联系就有了无比巧合的意味,但是,日期并没有重合。

    

   一时间周本平的脑海里各种念头蜂拥而来,乱成一个马蜂窝。直到电话再次响起。

   电话还是马总编打过来的。周本平只好暂时克制纷乱的思绪,直奔《兰岛广电周刊》的办公室。

   《兰岛广电周刊》是一家小报纸,挂靠在广播电视台《兰坊广播电视报》的名下。算是半承包的性质,有传言说,《广电周刊》实际上是广电系统领导的灰色收入的小金库。

   整个报社只有八个人,马总编是大领导,或者说,是大老板。

   周本平一溜小跑来到马总编的办公室门前,马总编的电话铃声还没断。直到周本平推门进来,马总编看到他,才挂断了电话。

   马总编在他的宽阔的办公桌后面舒服地靠在沙发椅里,用肥大的下巴夹着电话。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周本平。

   马总编看见周本平进来,收起电话,嗔怪地说:“小周,怎么这么慢?”

   周本平说:“刚才在大门口出了个交通肇事,耽误了一下子!”

   马总编说:“那都是小事情,小事情!……来,小周我给你介绍一下子!”

    

   马总编站起身来,周本平走了过去,站到那女子旁边,那个女子也站了起来。

    

   “我给你隆重介绍,必须要隆重介绍一下……”马总编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谄媚的说:“这位姑娘,美女,大美女啊!是咱们国家中央机关派下来的大牌记者,来到咱们这小地方做个专题考察,要写一个大稿子,叫什么来着……?”

   这时,那个女子扭头对周本平说:“周老师你好!”

   周本平惊呆了!

   太漂亮了!

   活了三十三岁,在场面上混了十来年,周本平自诩见过的美女也算不少,但是,以往曾经惊艳过的那些所谓美女,跟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比起来,立刻都渺藐如尘沙。

   或者说,这个女子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是如此美艳惊人,周本平不敢断言。但是至少在他自己的心目中,这就是完美女神的形象。

   不饰雕琢,素面有摄人心脾之美,六分温婉三分冷艳加一分的娇憨。正是周本平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的标准刻画。

    

   “周老师你好!”

   美女向他伸出一只手:“我姓安,周老师叫我小安就好了!”

   说罢嫣然一笑。周本平不禁有些意乱情迷,于是伸手,在小安的手上浅浅的捏了一下,算是握手。

   “安记者,您那个专题叫什么来着?”马总编追问着:“我这人年纪大了,记忆力滑坡!”

   “马总,您可别叫我安记者,叫我小安吧!”

   小安轻声细语:“我们这个专题,叫做《中华万古行》……是《中国青年报》主持进行的一项针对全国青少年开展的大型爱国主义教育的一个专题,主要是针对我们中国古代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开展的一次普及教育活动……当然,‘中华万古行’这个主题,还只是暂时性名称,等到整个项目确立之后,也许会再形成新的活动名称。”

   “哦!中华万古行,不是万里行……”周本平琢磨着说。

   “嗯!中国青年报……那是中央的媒体!”马总编也琢磨着说。

   小安笑了:“马总编,中青报是团中央的媒体,不是中央的媒体。”

   马总编哈哈大笑:“中央是中央,团中央也是中央嘛!像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小报社。抱不上党中央的大腿,能抱上团中央的大腿我也就很开心了!团中央也不是吃素的……”

    

   小安尴尬地笑了一下,算是掩饰,也是应付。

    

   周本平问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叫我来干嘛?”

   马总编说:“是这样的,因为这个专题考察需要有人帮忙,上级把这个任务下给咱们市里广电系统,广电局领导又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下派给咱们周刊,而我,现在就把这个光荣而艰苦的任务正式授予你,周本平同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安记者的助理,她在兰坊的一些起居饮食吃喝拉撒睡,都由你负责!”

   周本平戏谑地说:“嗯!这个任务好,我保证坚决完成!”

   小安记者脸都红了!

    

   马总编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说道:“我这个人哪,别看我是在报社里工作,这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我却偏不是个文化人,你叫我像小周他们文绉绉的说话,我不会,安记者你别笑话我!”

   小安说:“不会,不会,马总您是前辈,我们得跟您多学习。古人说得好,大俗就是大雅……”

   这两句话拍得马总编很是舒爽,哈哈大笑:“你看,到底是中央来的人,发言水平就是不一样!小周啊,这样我还有个会,你先陪小安记者走一走,吃个饭,接个风,看一看兰坊的风土人情……明天有空,咱们全社一起聚聚,给安记者洗尘!”

   周本平应了一声“好!”

   小安记者忙说:“都是为了工作,就不麻烦马总了!”

   马总编豪迈的一摆手:“您别客气,花不了几个钱,这是兄弟的一番心意!”说着出了门。

    

   报社那些闲散的编辑记者,本来都不安心上班,没什么人坐班。办公室本来就空荡荡的。老马一走,更显得寂寥。

   剩下周本平和小安孤男寡女,周本平忽而有些不敢直视小安。

   这种氛围,周本平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许多年前那天,跟吴师太坐在车里的情景。

   马总编一走,周本平直接在总编沙发上懒洋洋的坐下。小安记者还是坐在桌子对面。

   “安记者,还没请教您的大名?”周本平问道。

   “周老师,您猜猜!”小安调皮地的说。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周本平心里忽然有了萌动的生机。

   “嗯,我猜……你叫安琪!”周本平说:“十个姓安的女生,九个都叫安琪,对吧?”

   “不对!”小安摇摇头:“您再猜!”

   “那就是安琪儿!对吧?加个‘儿’。特别洋范儿,天使!”周本平说。

   “还是不对哦!”小安说:“周老师觉得我有那么恶俗?”

   “那就是安心,错不了!”

   “周老师,您能不老想着琼瑶啊,海岩啊什么的吗?”小安把身子往前倾,凑近周本平,带点儿娇憨的说。

   “难不成你叫安禄山?”周本平调笑道:“历史大名人啊!”

   没想到,小安记者把身体往后一挺,高傲地扬起头:“嗯,差不多了,还差一点儿,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这下轮到周本平发懵了。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绪。

   “嘿嘿!我给你揭晓吧!”小安笑着说:“我的名字是~安如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周本平笑了一下,接着说:“风雨不动安如山!”

   小安说:“对,风雨不动,安如山……这是我爸爸给我起的名字!”

   周本平说:“你爸爸是个忧国忧民的人。“

   小安说:“对。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忧到连自己的女儿起个名字都不放过……”

   周本平忽然觉得这句话里有一丝怨毒的情绪。于是想换个话题,问道:“那你妈妈呢?”

   小安看了他一下,头微微地扭过去,说:“死了!”

   周本平有点歉疚:“对不起!”

   小安没表示什么。

   周本平说:“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我们这人风土人情,试点特色小吃……”

   小安站起来,说:“今天就不麻烦周老师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回家看看……还有几个朋友约好了见面呢。”

   周本平有些惊讶:“你家是兰坊本地的?”

   小安说:“是啊,我没说过我不是本地人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周本平说:“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派给你呢?”

   “我家是本地人,是我的私人问题。把你派给我,是工作需要。有什么矛盾吗?”小安说:“领导上把你派给我当助理,是帮我组稿,又不是当导游!”

   “没有,没有!”周本平不得不承认,小安说得对。

   没想到,小安再次俯身过来,靠近周本平说,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身上的香水味道让周本平倍感局促 :“什么秘密?”

   “其实,把你派给我,不是你们这边领导的意思,是我跟我们北京的领导提出的,是北京的大领导要求你们这边,把你派给我的!”

   “为什么呢?”周本平更糊涂了。

   小安莞尔一笑:“这次,你再猜!”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周本平还没理清乱麻一样的思路,忽然又听见外面齐了喧哗声,一大片杂乱的脚步从广电大院里向外奔去,夹杂着听不清的吵嚷声。

   周本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确切地说,他内心里担心的是刚刚走出去的小安,于是他向外走去,迎面恰好赶上门卫的老曹。

   周本平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夹克衫还是跟曹大爷借的暗访的服装,于是顺手脱下衣服交给曹大爷,一边问:“老曹,出啥事了,这乱!”

   老曹兴奋地语无伦次:“我日他先人,出大事啦!刚才在咱们口,一辆大卡车把一辆出租车给掀翻了……是不?”

   周本平有点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我就是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就是交通肇事,估计就是个轻伤!”

   “轻伤?”老曹大惊小怪地说:“都他妈出来死尸了还叫轻伤!”

   “死尸?哪儿来的死尸啊?不是送医院了嘛?”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老曹说:“本来都没啥事,那个出租司机送医院了,说是没啥事了,然后交警来处理现场,正在处理着,忽然间,从那大卡车的残土里掉出来一包东西。你猜是啥?”

   “啥?”周本平问。

   “啥?碎尸!”老曹眼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 “一大包碎尸,死人的碎尸,女人的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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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感:远古宇宙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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