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楼道里,周一朵站在一扇半掩的门外,听着里面的男女传来的争吵声。
“我一天天的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不仅要养你,还要养你姐那个拖油瓶!”
“你这点事都做不好!劳资他妈的受够了!”
“我告诉你,今天要么她滚,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滚。”
姜远山的声音暴怒,伴随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周兰哭起来:“远山,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小心一点,再也不会打碎你的酒。”
“朵朵无依无靠的,你不让她离开我们家,她能去哪?”
“我管她去哪?!她和劳资有半毛钱关系吗?死在外面正合我意!”
“远山,算我求你……”
周兰哀求的话,周一朵听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她好像听不下去。
她攥紧双手想要冲进去,却猛的想起,某次她犟嘴,周兰被姜远山打到进医院的画面。
很多时候,她的反抗只会换来周兰更不好过的下场。
周一朵深呼吸,无数次的反复后,闭上眼睛狠心离开。
秋雨很凉,抵御不了的凉意,包裹着周一朵整个人。
空荡又安静的大街,几乎没有行人。
周一朵像个无家可归的鬼魂,漫无目的走着,但始终不知道可以去哪。
今天她跑了六份兼职,结束的时候,累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以为回家就可以休息了,但她忘了,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她从十三岁就是个孤儿了。
是周兰心疼她,才把她带在身边。
周一朵抬眼,正好看见一栋灯火通明的居民楼,那一盏盏亮起的灯火,都代表一个家。
真可惜,没有一盏属于她。
周一朵想到这些年来周兰在姜远山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就止不住的难过。
如果不是她,周兰该有大好的人生的。
…………
翌日。
周一朵找了一个周兰和姜远山都出门的时间,回去拿了自己的户口本。
从楼上下来,她上了一辆白色的大众捷达。
车内,气质偏冷,五官深邃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想好了?真的要和我结婚?”
周一朵在系安全带,闻言转过头。
眼前的男人是她救命恩人的孙子,沈峤。
沈峤今年二十八岁,家里排行老七,平时开滴滴或者接代驾为生。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周一朵恍惚了一瞬,随后点头:“想好了。”
昨天凌晨,周一朵接到了沈爷爷的电话,沈爷爷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查出来癌症晚期,以后没有太多日子。
说着说着,沈爷爷就说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看不到沈峤结婚了。
周一朵安慰沈爷爷,结果沈爷爷就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沈峤。
周一朵急于从姜远山家里搬出来,也想报三个月前沈爷爷对她的救命之恩,便答应了。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略过,周一朵告诉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半小时后,民政局。
周一朵和沈峤,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有很多对刚领证的小夫妻,和他们擦身而过,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周一朵的视线从他们脸上划过,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两个大红本本,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有没有表达清楚?”男人的声音拉回了周一朵的思绪。
她抬头还没说话,沈爷爷便杵着拐杖,气势汹汹的过来:“沈峤,我孙媳妇这么乖,你凶什么凶?”
两人齐齐朝老爷子看过去,周一朵有点尴尬:“爷爷,他没凶我。”
老爷子根本不听周一朵的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包庇这个狗东西,我知道他什么德行。”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目中无人!”
“……”周一朵。
沈峤看着老爷子护着周一朵的模样,挑了一下眉:“爷爷,您就这么不相信您孙子?”
老爷子没理他,看着周一朵,笑眯眯的:“孙子有什么好相信的,当然是要信孙媳妇。”
沈峤:“……”
周一朵:“……”
“这是结婚证吧?”老爷子看到周一朵手中的红本本,眼睛立刻亮了:“快,给我看看。”
看完,确定沈峤没有诓他,老爷子终于安心。
他看着两人,有些感性的开口:“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爷爷希望,不管将来你们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都对彼此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四个字落进耳朵里,周一朵看了下意识一眼沈峤。
沈峤属于那种很斯文的长相,只是站着,都不容易让人忽视。
周一朵觉得他不像一个司机,更像是老师之类的职业。
他们没人作声,沈爷爷急了:“你们两个听见没有?”
周一朵回过神来,只能笑说:“我们会的,爷爷。”
沈峤也“嗯”了一声,又跟周一朵说了一遍公寓地址和密码:“我就不送你过去了,刚接了一单专车,要去接人。”
周一朵点头:“好。”
“您现在也安心了,我送您回去吧。”沈峤意有所指的冲老爷子扬了扬下巴。
老爷子不满沈峤的安排,眼睛一瞪还要说什么,被沈峤漫不经心的堵住:“您差不多得了。”
“您也知道我俩不熟,您就是要安排小猫小狗,都还需要点时间彼此熟悉呢,何况我们俩。”
沈峤看起来沉默寡言又不苟言笑的样子,能一下说出这么多话,周一朵还挺吃惊的,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沈峤太敏锐,很快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