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靖听得忆霜的话,冷冷的哼道:“你不会还把楚莫离当成是你的夫吧!他今日里可是要杀你!那日里若不是你任性逃走,早就是我的妃子了。”
忆霜的眼里染上一抹无奈,却淡漠的道:“他就算要杀我,也不关你的事。”她顿了顿又道:“我和你的婚事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可没有答应。”就算曾经答应过,现在也会死不承认。
阳靖一听她的这句话,暴怒道:“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情,薜忆霜,你不要忘了,今日里是谁将你从明霞馆里带出来的!”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找到她,冒了这么大的险才将她从明霞馆里带出来,她居然说不关他的事!
忆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我有告诉过我想离开明霞馆吗?”明霞馆是她的大本营,至少短时间内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
阳靖再次语塞,忆霜冷冷的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离开明霞馆,今日里你将我带出来,也不知对明霞馆而言是福还是祸。而你今日里能够从明霞馆里脱身出来,或许还得谢谢我!”说罢,她的眼眸闪动,幽幽的道:“阳靖,从今往后,我欠你的那条命也还给你了,你与我之间,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又岂是说说就不再相欠?纵然她不愿意和他牵扯,但是他却似乎没有那个打算。
阳靖听得她的话,眼眸里升起一片寒意,双眼盯着她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两不相欠吗?”忆霜回眸看着他,冷哼了一声。
阳靖的怒气自心头暴涨,眼见是要发作了,却在下一瞬间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那双鹰眸里却是一片冰冷,他含着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在白水城的时候,我已将你看光光了,这件事情,我得对你负责。后来你到我大魏的别院之后,还曾亲口答应要嫁给我,这件事情你没有完成,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这些话近乎于无赖,他们之间原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心中生了情,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关系了,胡扯也要扯上些关系。
他见忆霜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他也不以为意,眼里反而又升起了一抹趣味道:“薜忆霜,就上面两件事情,都注定了你我今生再纠缠不休!”也注定了他一生都不会放过她。
忆霜听得他的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实在是想不出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怎么可能讲的出这么无赖的话!她淡淡的道:“白水城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负责,在你的别院里的时候,答应嫁给你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见他瞪着她,眸光流转道:“而那日里你救我的命今日里我也还了你,所以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对我也好,我对你也罢,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阳靖瞪着一双鹰眸看着她道:“这种事情不是说你不想我负责我就不负责的!你让我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的!”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道:“当日我将你射伤又将你放走之后,告诉自己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再强求!我知道你心里爱的人是楚莫离,可是,他若是好好待你,好好珍惜你,我敢保证,这一生一世绝不会再去见你,再来烦你们,而且会祝你们幸福!可是,你自己想想,他都给了你什么,你的心还这样向着他!”
一想起这件事情他就忍不住生气,楚莫离那样的男子又如何配得上她?心里实在是气愤难平,便不顾朝中大臣的阻拦,也不顾国库的空虚,断然发兵南下伐楚。日后史官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罢,是不顾天下苍生也罢,他没有办法放任不管她的事情。
忆霜听得他的话,微微一怔,原来那日里他放走她的时候,是这般想的!只是与楚莫离之间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她的目光有丝迷离道:“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你无须插手!就算他不爱我,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他实在是奇怪,加上这一次,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三次面罢了,而且每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怒目相向,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她是怎么就招惹到了他了,让他干涉起她的所作所为来了?
阳靖听得她的话,气的胸口微微起伏道:“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管,但是从这一刻起,你必须履行你在别院里答应嫁给我的事情。我将你带回大魏之后,便与你完婚!”
忆霜的眉头不由得微皱,这个男人也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吧!完婚,完黄昏啊!她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得了我,我不爱的人,也绝不会嫁!”
这一句话如刀一般刺上了阳靖的心头,他气的直想跳脚,却又知道在这个女子面前,他纵然将脚跳断也于事无补,当下深呼一口气,双眼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楚莫离,但是我也相信你的心里也有我,否则今日在明霞馆里你也不会从高台上跳下来救我了!”
忆霜叹了一口气,否认道:“我并非从高台上跳下来,而是失足跌了下来。”
阳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理由很烂,失足?以你的武功会失足才真的是一件怪事。好吧,我就当你那是失足,可是当后来楚莫离追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离开我的怀里,在当时的情况下,你要离开我也不会硬拉着你,可是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做!而你做了这么多,薜忆霜,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自己,难道你的心里就一点点都没有我吗?”
忆霜听得他的问话,不由得呆了呆了,是啊,她今日里这般保护他都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曾欠他一条命吗?她说服不了她自己,自然也回答不了阳靖。
阳靖见她沉默不语,神情间还有丝犹豫,心里的怒气不由得消了大半,一抹柔情自胸间升起,还夹着淡淡的喜悦,他拉过忆霜的手,认真的道:“所以,忆霜,跟我回大魏,我会好好的待你!”今日里的他已经是按捺住所有不好的脾气了,那认真的语气里居然还有一抹淡淡的哀求。
忆霜回过眼眸看向他,跟他回大魏?怎么可能?薜印天虽然已经死了,却留下了他的遗志,而且商白秋和何喜他们还在大楚,这次的事情,楚莫离只怕不会就此罢休,她若是抛下他们不管,他们只怕会有危险。再则纵然她抛开所有的顾虑和包袱,她又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跟他去大魏?真的嫁给他吗?她不知道,她知道她的心里有他,却还没有到能嫁给他的地步。
忆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微笑着道:“你是堂堂太子,也是大魏未来的国君,你真的能容忍你的王妃是个不贞不洁之人吗?”
阳靖面色微微一沉,却淡淡的道:“这个问题你曾经问过我一遍,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这段时间我也已经想通了,我娶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过去,爱的是你的脾性,而不是你的贞洁。”
忆霜再次呆住,这个阳靖倒是很想的开,在这个时代里,居然还有这种想法的男人,着实不易。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道:“你现在说你不介意,可是等到两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若稍有争吵,你只怕就会将此事拿来说事了!”
阳靖冷哼道:“你说这么一堆,无非是想拒绝我,只是这次我将你从明霞馆里带出来了,就没再打算放你回去。你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讲,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在我的身边!”
忆霜冷冷道:“蛮不讲理!”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却又莫明的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幸福的感觉,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这样真心的对她,实属不易。
阳靖冷哼一声当做是抗议。
一时间,船仓之中一片安静,风幽幽的吹来,只听得小船划破水而的哗哗之声。
忆霜想起一件事情来,没好气的问道:“阳靖,今日里在明霞馆里,为什么要用我爹的名字?”在她的心里,没有几个人能够取代薜印天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问完之后,隔了好一会,阳靖都没有回答,就在她眉头微微皱起,想要再问的时候,却听得阳靖幽幽的道:“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告诉楚莫离,我就是阳靖,另一个是想告诉你,你爹虽然死了,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替他好好的照顾你。”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却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抹温柔和疼惜。像她这样的女子,应是要得到幸福的,他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忆霜听得他的话,不由得微微一呆,淡淡的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认出了你?”
阳靖哼道:“以你的聪明,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我来,只怕我一进到大厅里,你在偷看我的时候便已经认了出来。”她的聪慧他早已知道。
忆霜不由得有些烦闷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认出你来了,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阳靖淡淡的道:“好像是你先为难我吧,我千里迢迢的来看你,而你却真连面目都不让我见到,我又凭什么要好声好气的对你。”说罢,他的鹰眸一瞟,有些不屑,还有些不甘。
忆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谁说只有女人小气,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还要小气!她冷冷的问道:“乌干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听你的话?”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以乌干的性情,又怎么可能那么乖乖的听他的话?
阳靖回过头来看了忆霜一眼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如果你是我的妃子,当然这所有的事情我都无需瞒你,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但是如果你还把楚莫离当成你的夫的话,有些话我就没有必要对你讲。”
忆霜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坐的离他远远的,不再理他。她坐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圆如玉盘的月亮,此时清月的光辉洒满了一江,小船在飞快的行驶着,碾碎了平静的江面,小船的后面拖起一条长长的尾巴,印着月光,犹如点点碎玉,闪着清辉。两岸边栽种着不少的茴豆,此时已经初熟,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顺着晚风钻进了船仓。两岸的居民大多已睡去,偶尔能见到一两盏昏黄的灯光。江南的夜景,温柔而清雅。
夜凉如水,一阵清风吹来,寒意渗入了她原本就不是太强健的身体,她忍不住抱紧了胳膊。自半年前受了那次内伤之后,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阳靖见她那副模样,原本还有几分气恼,只是当月光照在她雪白的面颊之上时,一层柔和且淡雅的光茫自她的脸上发散开来,超凡脱俗。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再见得她下意识的动作,更加显得她弱不胜衣。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阵怜惜,方才敷药的时候,他的外衣已经脱下,此时叹了口气,拿起外衣走到忆霜的身边,伸出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忆霜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见他的左肩还露在外面,便将他的衣裳接了过来,用力一撕,便扯下了一只袖子。
阳靖见得她的举动,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道她不承他的情,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烦闷,冷哼了一声,便又坐回了原处。
忆霜也不搭理他,将衣裳披在肩上,她的确是有些冷,自那次受伤后,她的身体远不如之前了。这半年来她喝了不少的中药,现在可不想再喝。衣裳披好后,将扯下的那只袖子又拿了出来,寻着线头,再重得一扯,袖子应声撕成两片,再从袖子上寻着一个断口处,扯下一段线头。
她也不说话,静静的走到阳靖的身边,借着风灯幽暗的光茫,将那布轻轻的包在阳靖的肩头,再用扯下来的那段线帮他将那块布固定。
阳靖见得她这番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怔,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鹰眸里的冷漠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他低低的道:“原来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并非如你嘴里说的那般讨厌我!”
忆霜淡淡一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我不过是看你将衣裳脱下来给我御寒,这才帮你包扎伤口,细细算来,我们这是礼尚往来。”至于到底是什么,只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实在是美,美的让她的心也不由得变的温柔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二十一世纪极为流行的那首《都是月亮惹的祸》,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仔细的想想,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看月亮了,往日的那些快乐的时光也跃入了心田,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许多。
阳靖在旁看得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待看到她发自内心的淡淡笑意自她的脸上呈现的时候,忍不住道:“以后不许你再对着其它的人笑!”
忆霜微微一怔,赏了他一个白眼道:“这是我的自由,你好像管太宽了!”
阳靖闷闷的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吗?我相信只要是看过你的笑容的男子,都会爱上你。我不想让别人分享你的美!”
忆霜淡淡一笑,她有容貌她自己甚是清楚,她的笑容有多美心里也有数。只是他似乎没有要求这些权利,但是两人几次的相处,她也清楚他的脾性,若是直接拒绝的话,实在是浪费了如此好的月色。当下浅浅的道:“你这个主意不错,所以从今往后我都戴着面纱,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了!”
她一说完,便走到角落里将方才他揭下来的面纱欲再戴上,阳靖眸子一沉,一把将面纱抢了过来,扔到了河里,闷闷的道:“在我的面前不许戴!”
忆霜不禁有些失笑,他今晚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的行为举止虽然霸气狂妄,却又带着几分幼稚和任性,当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转过头去,不愿再理他。
阳靖却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今晚的月色可真美!”他嘴里说的是月亮,一双晶亮的眼睛却是看着忆霜。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混着这夜晚略带着露水的味道,实在是让他沉醉。
他的身上很暖和,挨着他的半边身子都感觉到温暖,一抹略带清冷的味道杂着浓浓的阳刚之气从他的身上传来。她不禁有些迷离,她犹记得她来到这个世上时,刺骨的冰冷后是薜印天极为温暖的怀抱,今日的种种,将她往日的记忆都挑动了起来。
阳靖的身上极为温暖,忆霜又不由得往他的身边也靠了靠,记忆中的那份温暖,是那么的令人神往。只是薜印天已经去了,而方才阳靖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你爹虽然死了,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替他好好的照顾你”,她的心里莫名的一软,眼里却升起了淡淡的水气。
一股温热的鼻息喷到了她的脸上,她蓦的一回神,一回头,便看到了阳靖放大的俊颜,也正因为这一回头,她的唇便碰上了他的唇。
阳靖的眼里划过一抹得逞后的得意,右臂一伸,又将她搂在怀里。
忆霜忽然觉得他的胸膛很宽大,也很温暖,她实在是喜欢那股暖暖的气息,便暗暗告诉自己,就靠一会。只是某人似乎没有这个打算,抱着她的手不安份的将她搂的更紧,鼻息间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贴着她的身体欲加深这个吻。
忆霜微微的叹了口气,伸手往他受伤的肩膀上拍去,某人立刻痛的直抽,恨恨的瞪着她。她浅浅的一笑,却倚进了他的怀里,淡淡的道:“我相信你并不介意我借你的胸膛用用,但是我却介意别人吃我的豆腐。”
明日太阳一升起,就又要面对所有的事情,今天晚上就允许她懦弱一回吧!
阳靖没料到她会有如此温柔的举动,不由得呆了呆,伸手搂上了她的腰,却又听得她道:“你若再敢吃我的豆腐,我敢保证,你就不只伤口痛那么简单了!”说罢,却又往他的怀里钻了几分,倚在他的右肩上睡了过去。
阳靖顿时又惊又喜,呆了半天后,才喃喃的道:“我不介意将胸膛借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胸膛愿借给你一生一世。”
没有人回答他,却听得一阵轻轻的鼻息声自右肩传来,他不由得一怔,却见她已然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睡过去的她更显的娇弱无比。他不由得叹息起来,他虽不是好色之徒,却也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君子,看来,这个晚上,他注定是无眠了!
驾驶小船的人显然有极好的武功根基,那艘极为普通的小船居然行驶的飞快,一路之上,飞奔而行。到天明时,已经到达了万流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