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霜双眸看着乌干,眼波里流露出一丝鄙夷,淡淡的道:“依相爷的话,我似乎是别无选择,不过我也提醒一下相爷,我若是死了,只怕令公子和小姐也会陪葬。”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已一般。
乌干一听她的话,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他怒道:“你敢威胁我?”
忆霜看着乌干道:“相爷此言差矣!相爷权势滔天,现在皇宫又在相爷的掌控之中,我哪里敢威胁相爷,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你,人命纵然再不值钱,却也是一条命。令公子小姐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说罢,嘴角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忆霜见乌干满脸怒火的模样,她又浅浅笑道:“不过相爷也不用过于担心,我虽然命如草芥,但是却也不想死。所以相爷也大可放心,我自会乖乖的听相爷的话。”
乌干双眼略带疑惑的看着忆霜,在看到她嘴边的那抹笑意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薜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无论胆识和机谋都深得薜将军真传,实在是令我佩服。只是当初薜将军若是稍微懂得变通,也断不会那么早过逝了。”
忆霜一听得他提及薜印天,一股冷意又涌上了心头,在袖中的双手,已不自觉的握成了拳,脸上的笑意却不改,淡淡的道:“相爷过奖了!”
乌干上下打量了一番忆霜后道:“难得薜小姐如此识大体,待宫里的事情一了,便帮我去寻他们,可好?”
乌干似乎看出来忆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语气顿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化之快让忆霜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心里不禁冷笑连连,难怪乌干能获得楚明帝的信任,和他善于见风使舵是分不开的。
忆霜朝他轻轻一揖道:“自当听从相爷安排。”只是低下去的那张脸里满是不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楚莫离明日里便能带兵进宫了,而乌干若想捉住她,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乌干见忆霜低下头去,眼里满是恨意,却在她将头抬起来的时候,那双小眼之中又满是笑意。
蓉太妃与德宁见忆霜与乌干的交锋之后,心里都升起了一抹凉意,她们以前也真是太小看这个女子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恨意。那抹恨意的意思也极为明显,那便是除之而后快。
忆霜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她们的表情,心里止不住冷笑连连,这两个女人也太可笑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看不清形势,还在想着对付她!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警戒和提防,只是面上还装做一无所知。
乌干走到蓉太妃的面前,行了个礼道:“太妃娘娘,今日天色已晚,薜小姐便先在您的宫中休息,不知是否方便?”他也没有忽略蓉太妃眼中的内容,将这三个女人关在一起,让她们相互对付,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蓉太妃笑意浓浓的道:“细细说来,我与忆霜也曾有过母女的缘份,难得今日里有此机会,自当好好坐下来聊聊。”所谓的母女缘份指的是忆霜与楚莫离成亲的事情。对于这个提议她是求之不得,一方面可以问问楚莫离的消息,一方面可以好好对付忆霜。
乌干又道:“如此便多谢太妃娘娘了,再则明日的宫中祭典,还请娘娘多加费心了!”如果不是找不到传国的玉玺,他也不会留着这个女人。
蓉太妃听得乌干的话,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如此的话,就有劳乌相了。”说罢,声音已有些哽咽。她的语气幽深而哀怨,与刚才的笑意浓浓实在是判若两人。
忆霜见得她的转变,不由得有些想笑,这个女人若是弄到二十一世纪去,以她的演技,要拿个奥斯卡金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乌干低声道:“这是为臣应做之事,还请太妃娘娘节哀自便,请薜小姐好生劝慰太妃娘娘。”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忆霜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极为明显,就是让她好自为之,两人之间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其它的事情就好自为之。若把他逼急了,他也一样会杀了她!
忆霜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微微躬身道:“请相爷放心。”乌干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有些可笑。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乌干子女的下落,面上虽然极为镇定,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也怕把他惹急了狗急跳墙。
乌干说罢,转身便离开了凤栖宫。
乌干才走,德宁便骂道:“乱臣贼子!”
蓉太妃却迫不及待的走到忆霜的身边道:“忆霜,你如实告诉我,皇上现在怎么样呢?是否真的如乌相所言?”
宫里一共有十五个皇子,二十个皇女,只有楚莫离与德宁是她亲生,做为一个母亲,她又岂会不挂念自己的儿子。再则楚莫离若真的死了,她以后在宫里的地位也极其难保。楚莫烬虽然性格懦弱,但是在乌干的操控之下,只怕也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忆霜浅浅的道:“娘娘不用担心,皇上他没有事情,只是受了一点惊罢了。他一听闻乌相谋反之事,早早的便去城外调集兵马了。”
蓉太妃一听忆霜的话,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皇上没事就好!”接着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乌相他真的谋反呢?”
忆霜点了点头道:“以太妃娘娘警觉,应该早就查觉到了,现在朝中大权都在乌相手上,他现在已将朝中大臣尽数掌控住,整个拂风城里也是一片警戒。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够及时赶回来,阻止他另立新帝了。”此时既然她们已在同一战线,那么这些事情还是对她实话实说了。
蓉太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自先皇驾崩之后,这宫里就没有一日太平过,仅仅半年的时间,便将皇都迁到了拂风城,本宫实在是有些想家了。”她是北方人,而拂风城在南方,她眼里愁思绵绵,伤感溢满整张脸,那些愁思浓浓,应是发自内心。
忆霜微微一笑道:“太妃娘娘也不用担心,皇上有经天纬地之才,定能将那片失去的河山收复。”话虽这样说,她的心里却忍不住有几分怀疑,楚莫离和阳靖,他们真的是是旗鼓相当吗?
蓉太妃脸上露出一抹愁思道:“皇上是本宫的儿子,他的本事本宫从来不曾怀疑。只是这些年来,真的是苦了他了,先皇以前对他一直都心存猜忌,处处对他有所节制,难让他施展拳脚。而自他即位半年之后,却又因为失去了薜将军镇守江山,这半年来,纵然他费尽心力,却还是难敌内忧外患,片刻都不得安宁。受了伤,受了惊,都难以休养生息,还得集中心思来对付叛党和乱臣贼子。”
忆霜浅浅一笑,再不说话,这些事情她都甚是明了,楚莫离这半年来所受的苦楚,她也知道,只是很抱歉,她能体谅,也能帮忙,便是她却不是他,而且她也不是他的什么人。细细算来,就连一点关系都谈不上,却又搅上了许多的恩恩怨怨。
蓉太妃见忆霜那副模样,眸光流转,一抹不易为人所察的神色自眼眸中流出,看着忆霜道:“方才你和乌相的说话,本宫一直用心在听,边听边想,你和传闻中那个懦怯的女子实在是相差甚远,忆霜,这半年来你是否也是吃尽了苦头,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蓉太妃的话语里满是慈祥,眼神里也满是担心,如果忆霜不是早就看到了她背着自己时,阴狠的目光,狠些都要以为就是一个极为和善的母亲。
忆霜淡淡一笑道:“有劳太妃挂心了,自从爹爹死后,我的确是吃了些苦头,但是那些和爹爹的死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薜印天的死现在想起来还让她有些心痛,只是再心痛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蓉太妃听得她的话,微微的恍了恍神,那双温暖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一抹迷离,却在转瞬之后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她嘴角扯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忆霜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蓉太妃话音一落,话峰一转道:“你这半年来的事情,本宫也曾跟皇上提起过,想让他将你接进宫来,却又听闻你不愿意进宫,实在是有些好奇。刚才乌相说你与邻国太子有染,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忆霜听得好笑,这里的女子说话不是都很含蓄吗?身为皇太妃,且在宫里爬滚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居然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她这样的话,是想让她难堪还是想让嘲笑她?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与蓉太妃见面的次数一直不是太多,蓉太妃怎么就如此的讨厌她?做什么事情都要与她针锋相对?
忆霜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浅浅的道:“太妃娘娘这句话问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我问娘娘是否曾同朝中的大臣有染,娘娘又当如何回答?”
忆霜的话音一落,德宁在旁吼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对我母妃说话!”
蓉太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郁,却又在瞬间化成浅笑,变化的的速度之快,让忆霜都忍不住觉得那抹忧郁只是错觉,但是她却又清清楚的看到了。
蓉太妃笑的一片温暖道:“本宫就知道那句话我问的太过直接了,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是所谓无风不起浪,乌相的说法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半年前大魏太子发动战争之时,就曾扬言说是为你而来,不知道忆霜可否听闻过此事?”
忆霜听得蓉太妃的话,微微一怔道:“娘娘说笑了吧!我长年住在将军府里,又兼身体一向不太好,连门都不出,见都未见过大魏的太子,他又如何会为了我而发动战争?”
阳靖攻打大楚,只是因为她?忆霜自己不相信,他那样的一个人,野心勃勃,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而发动战争,说起来也实在是太可笑了些。
蓉太妃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件事情说来也不奇怪,忆霜的芳名在大楚是人尽皆知,你的温婉美丽让人赞叹,或许是因为芳名太盛,才引起了大魏太子的爱慕之意吧!”
忆霜一听她的话,便知道她不过是在自圆其说罢了,说到底还不过就是要嘲笑她不守妇道,常与人暗通款曲罢了。她淡淡的道:“太妃娘娘的话忆霜不能认同,想那大魏太子是何等的英武,当年我爹都曾败在他的手上,他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传闻中的女子而不惜动武。再则两国之间的战争,又不是儿戏。他当日里发兵时,只怕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只是那个借口,却害苦了我。这样的祸国殃民的骂名,我可是担不起!”
一想到阳靖,她的心里又莫名的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情绪,又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气苦。如果真有的选择,她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没有才,也没有貌,只愿与自己相爱的人撕守在一起,只是那个能与她相爱的人又会是谁呢?
忆霜的眼里浮现出了楚莫离与阳靖的脸孔,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两个男子或许都不是她的良人。两人为了江山社稷都是不顾后果,可舍弃一切,而她若是真的爱上了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或许都是万劫不复。她原以为阳靖会对她与楚莫离对她稍有不同,可是那日的炮火却彻底的将她的希望给轰灭了。两人之间,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日,纵然相见,也必是水火不容!
蓉太妃浅浅一笑道:“难得忆霜如此明事理,本宫甚是欣慰。本宫原想着让离儿好生待你,然后再来完婚,可是先皇的有圣旨在前,而你又在明霞馆里呆了半年,要做皇后实在是有些不妥。我看不如这样吧,等将乌相除去之后,你便也住进宫里来,做我的义女,如何?”
此言一出,忆霜不由得一惊,才要反对,德宁便怒道:“母妃,你是怎么回事,像她这样以色事人的女子又怎能进宫?就算进宫也就罢了,还要收她为义女,她配吗?”
蓉太妃扬手便给了德宁一巴掌,怒道:“什么叫做以色事人,你这孩子说话也真是没大没小!”转而又和颜悦色的对忆霜道:“忆霜,你觉得如何?”
忆霜淡淡一笑道:“太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正如公主所言,我不过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女子,又哪里能承受得了如此的厚重的恩泽!还请娘娘三思。”
德宁被蓉太妃一打,便哭着跑进里间去了,临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忆霜一眼。
蓉太妃叹了口气道:“都是是本宫把她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只是我刚才的提议,忆霜还是多加考虑一下吧!不为了你自己,也为大楚多加考量!”
忆霜虽然明白她的后话,却还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只听得蓉太妃缓缓的道:“忆霜想必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份若要寻个好人家已着实不易,那大魏的太子若只是听了你的名声便要娶你,本宫便想替你做个大谋,将你收为义女之后,你便也是公主了,若以这样的身份嫁过去,一则你自己寻了个如意郎君,二则也能为大楚觅得休养生息的机会,你觉得这样可好?”
说罢,她的眼眸里满是期盼,那期盼的意味极为明显,再加上她那双水美丽的眼睛,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只是她碰到的人是忆霜。
忆霜冷冷的道:“太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刚才太妃娘娘也说了,我现在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早已配不上皇上。而大魏国的太子也是大魏未来的国君,他又岂能容忍我这样的女子做为他的妻妾?到时候,只怕我失去幸福事小,而连累了整个大楚才是事大。还请娘娘三思!”
忆霜顿了顿又道:“如果娘娘真要和亲的话,我倒觉得德宁公主甚是适合,公主不但美丽大方,更是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还有黄花大闺女,若是嫁给大魏大子,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有没有搞错,把她薜忆霜当成是什么人呢?也真是亏了蓉太妃想像力丰富,这样的事情也能想的出来,她也真是服了蓉太妃。只是想要这样除去她,也太明显了一些,她又不是笨蛋,更不是傻瓜。但是心里却还是没来由的升起一阵警觉,如果蓉贵妃等将乌干的事情一处理,真的下的什么旨意让她进宫当个什么狗屁公主,再和亲嫁给阳靖,也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