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即回答向燃的问题，他反而是沉默了，好似向燃的问题太过困哪，他无法回答。
向燃还觉得奇怪，他看着谢昀，谢昀应当并不会回避这样的问题才是。他既然能将衍月镇压在龙脉当中，他应当知道龙脉到底是什么，就算不能说，谢昀应当也会直白的告诉他。
谢昀只是沉默，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抬眸。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十分明亮。
“向燃，你真的想知道？”
突然的向燃并不想知道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个他想要面对，可以面对的答案。
“其实你不说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告诉我也行。”向燃摆手说道。
谢昀只是侧过头去，看着从阴翳云层后偷出来的月光穿过窗棂，洒在地上。“这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告诉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它本质上与天道法则，是同样的东西，只是在一些方面有所区别。”
“好了你不用告诉我。”向燃说道，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谢昀所恪守的天道法则，竟然会是这样的东西。
“是你想知道，我才告诉你的。”
“算我没问，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了。”向燃说道，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谢昀，问了就问了吧，可谢昀偏生又不带隐瞒的告诉了他，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思维是否能够接受这些。
向燃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我并不是很有勇气来面对，额，世界的真相。”
谢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随你所愿。”
在噩梦惊醒见到谢昀之后，向燃是彻底睡不着了 ，索性从床上下来，坐到床边。
“谢昀，你昨晚离开之后，都去干什么了？”如果再纠结于那龙脉的问题，向燃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逼疯。
“在原桓到处走了走，探查了一下情况。”谢昀并无避讳。“某些方面来看，叶旻所说的当真不错，在这原桓城中，那地上真仙的影响不小。”
“地上真仙到底是什么？”向燃问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十分纠结这个称呼，而且叶旻也说，谢昀也可归为地上真仙异类。
可谢昀只是冷哼一声。
“不过也是妖物而已，什么地上真仙，不过是妖物为了好听，在自己脸上描金，觉得带个仙字就能摆脱精怪妖物之列了吗？不过是哄骗一些不开窍的普通人而已。”
向燃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就知道谢昀会这么说，谢昀没有想要帮他答疑解惑的样子。虽说谢昀教给他的法术都十分强大，可向燃觉得，自己在封魔师这方面，连一些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做封魔师还真是困难，不能只有强大的法术。向燃看着谢昀，他这样的态度，向燃实在不能指望他能详细告诉自己到底什么是地上真仙。在谢昀的眼里，世间大概只分异类和人。而异类当中，也只分身负罪印的和身无罪印的。
“就算是妖物，起码也要告诉我，到底是何种妖物吧。”向燃觉得有些委屈，开口说道。
谢昀看着向燃，叹了口气。“若说起来，妖物也有很多种，地上真仙，也是其中的一种，他们之所以如此自称，便是已经得道，有半仙之数，便自称做，地上真仙。”
“既然那国师已经是半仙了，为何还要窃取龙脉呢？”向燃不明白，
“天道法则如此，就算成为半仙，法则也不会允许当真得道。不得羽化飞升，即使自称为地上真仙，又有何用处。”谢昀说道，在世间行走千年之久，世间林林总总的苛求妄念，他又怎会不知。
或者他仅仅是，装作不知罢了。谢昀垂眸，面对异类，他的确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那些异类的愿望。他知道天道法则的本质，所以更是怜悯那些不应当有的妄念。
“谢昀？”向燃察觉到谢昀的神色有些异样，不免开口询问。在谢昀告诉他天道法则存在如同龙脉一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对于地上真仙的解释，他不仅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还觉得就应当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谢昀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有些晃神了，垂眸看着向燃，眸子中浸着淡笑。
“向小公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总归是妖物而已，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谢昀说道。“想必他窃取龙脉灵气，就是为了越过天道，羽化成为真正的真仙。若他能够有所察觉天道如何，会如此做，倒也不奇怪。”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向燃也觉得有些震惊，向燃沉默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要他真得拿到龙脉的力量会如何？”
若他真的窃走龙脉的灵力，岂不是真的能够羽化登仙。
“不会如何。就算他的夺尽龙脉灵力，也会发现天道法则无法逾越。”谢昀说道。
“那他为什么还……”
“不尽力一试，自然不甘愿放弃。不过他也不会有机会将龙脉灵力偷完，窃取龙脉，有违天道。”
谢昀说道，他剩下要说什么，向燃也已经明白了，这么说，谢昀是打算亲自出手将那只自称真仙的妖物诛除了。可向燃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谢昀，你说天道法则，与龙脉是一样的东西吗？”向燃觉得汗毛倒竖，他想再跟谢昀求证一遍。他可以接受天道法则是上神所制定的秩序，这才合情合理，而不是天道法则本身是活得。
这足够让向燃精神崩溃，三观崩塌。谢昀也并没有跟向燃多解释什么，只是抬手，食指贴在唇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向燃收回了身子，谢昀不说是对的。以现在向燃的精神状态，若是再告诉他超出理解的东西，向燃是真的快要被这些事搅疯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叶旻带你去看那种东西，想来精神损伤也不会少。”谢昀说道，他看着向燃，对剩下的那些也避而不谈。
向燃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一点都睡不着，虽说他觉得自己应当不会有亲眼看见天道法则那种东西的机会，但是却忍不住去想象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种念头就像是一个紧闭的盒子，只要翘起一条缝，便会让人忍不住去窥看，去探究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你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昀见到向燃的眼神仍落在自己身上，不免开口问道。
向燃没有回避谢昀的问题，也没有避开目光。“谢昀，你曾经见过天道法则吗？”
其实向燃更想问谢昀，问他究竟是从何而来。原本那种感觉向燃只是压在心底，现在他却觉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他的心绪，好似百爪挠心一般。
他愈发觉得，谢昀不会是普通的妖物，谢昀也不会是普通的妖物。虽说谢昀自己也自称为妖物，可向燃本能的觉得，谢昀是不一样的。
“……见过。”谢昀说道，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打算欺骗向燃。他将这个答案告诉了向燃，却更让向燃觉得担忧。
“那天道法则，也是……活得？”向燃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形容，最后还是用了自己第一感觉的那个词。他无法想象天道的样子，只是不具名的想象，就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还没等向燃再问，谢昀的手便已经按在了他的头上。
“别再想了。”谢昀说道，不用读心，他也知道向燃现在在想什么。他必须拦住向燃，并且告诉他，不要再想了。
这句话仿佛魔咒一样，既是警告，又是安抚。这句话安抚了向燃的精神，向燃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放松下来，将那些念头驱散，他终于能集中精神。
只是在他神思不再去想天道和那龙脉的时候，巨大的恐惧将他慑住，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流淌进来。比直面龙脉的时候，更加恐惧。指尖因恐惧而颤抖，他抬手，抓着面前谢昀垂下来的衣袍。
“别再想了。”谢昀说道，他并没有放开向燃，而是轻轻抚摸着向燃头顶的头发。向燃抓着谢昀的袖子，不光是恐惧那么简单，他还觉得有一股恶心感，只是他想要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抓着谢昀的袖子干呕。
那龙脉对他来说，本就是在精神上和思维上的污染，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东西。谢昀能够理解向燃的感受，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揉着想向燃的头，用了一点安神的法术。
他当然见过天道法则的本体，谢昀就是从那里来的。
过了一刻钟，向燃才好了一些，他抓着谢昀袖子的手松开。
“谢谢。”向燃擦去了嘴角的水渍，他现在已经好多了，也不像之前那样，思维被侵染，现在他已经可以去想其他的东西，不再回忆龙脉了。
那地上真仙竟然能窃取龙脉的力量，向燃不敢想象。或许妖物的精神本就要比人类强韧一些，向燃又过了好一会，才能将自己的神思完全镇定下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地上真仙，究竟是如何窃取龙脉的。”向燃只能回忆起那些金色的丝线，以及顺着丝线向上流动的灵力。
“这你不用再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谢昀说道。
“不行。”向燃反手抓住谢昀的衣袖，让谢昀没有那么快从他身边抽离。向燃抬头，眼神坚毅，他仿佛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看着谢昀。
“我说过，我的仇，要我自己来报，亲手。”
谢昀愣了一下，他看着向燃。“可是……”
向燃摇头，打断了谢昀的话。
“你不用再说了，不管有多么危险，我都要亲自去做。这也是我唯一还能为我的家人做的事了。”
谢昀终归是没能将嘴边的话说出来，他看着向燃，没有再说什么。
向燃也不容他说什么，他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不管让他付出多少代价，哪怕是豁出性命，他都要替他家人报仇雪恨。为了他家人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也是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