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递交离职申请,下午带儿子办理了转学手续,陆彬蔚的动作可谓神速。
她本想找林漠雪讨要儿子的黑材料,可后来想想又作罢了。互联网时代,视频音频随时会被复刻千份万份,要与不要根本没什么区别。陆彬蔚现在的处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所能指望的只有林漠雪的承诺与良心。
然而,林漠雪并没有令陆彬蔚失望,既然她听了自己的话,乖乖地离开了皓宸传媒,傅云修也转学了,以后没法欺负卢战了,林漠雪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她不会赶尽杀绝。毕竟傅云修也只是个小屁孩儿,林漠雪愿意给他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林漠雪来到凌继扬的办公室,向他复命。
见到林漠雪后,凌继扬的脸色千变万化,精彩极了。
入职皓宸传媒一年多,他曾多次对陆彬蔚出手。虽然脑子不好用的陆彬蔚频频掉入他所设下的陷阱,可依仗着林皓的庇护,陆彬蔚依然稳坐副总经理的位置。
凌继扬打死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林漠雪竟然只花了一个星期就搞定了。此时此刻,他严重的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见凌继扬这副模样,林漠雪笑得一脸的得意,“凌制片,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太精彩了,就像……调色盘。”
凌继扬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浅浅地化解了一下来源于自我的尴尬,“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漠雪将她如何搞定陆彬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完事情的始末,凌继扬瞳孔放大,张口结舌。难道还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凌制片,我猜你之前应该也对陆彬蔚出手过吧?只不过,你没成功。知道为什么我能成功你却不能吗?因为我知道旁敲侧击,而你只会正面突破。我懂得以暴制暴,而你却太过于‘正人君子’。所以,我行你不行!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咱俩互补!我这个盟友特别适合你!”
面对林漠雪的“自卖自夸”,凌继扬不置可否。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十分的纠结。一方面,没有了皓宸传媒这棵大树遮风挡雨,他可以随意地捏扁搓圆陆彬蔚,对此,他非常欣喜。可与此同时,林漠雪搞走了陆彬蔚,根据当初的协议,他就得跟林漠雪合作。可这又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林漠雪这么聪明,他怕和她走得太近,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
凌继扬的纠结,林漠雪尽收眼底。然而,她却不动声色,继续麻痹着凌继扬,“你给的三万块钱活动经费,我只花了五千。其中三千是我这一周人吃马喂的花销,剩下那两千块我给了卢战当报酬。来,亮出你的二维码,我把钱转给你。”
凌继扬打开微信,可林漠雪又改变了主意,“既然咱俩都是盟友了,就别扫码付款了,咱俩加个微信吧。”
“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结盟,你让我再想想吧。”凌继扬声音冷冷,拒林漠雪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闻言,林漠雪立马不干了,“哎,凌继扬,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着?你这是要当小人了?当初我信任你,才跟你只立了一个口头协议。可没想到,你居然过河拆桥!你也太龌龊了吧!卢战那么小的小屁孩儿都知道爷们儿得有个爷们儿的样,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呢?自己说出来的话都能就饭吃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林漠雪的怒怼如连珠炮,直轰得凌继扬怀疑自己的性别。
最后,凌继扬实在是顶不住林漠雪的磨叽,终于投降了,“行行行,好好好,我同意和你联手,行了吧?你可闭上嘴吧!我头都被你叨叨疼了!没什么事儿,你出去吧,我现在看见你有点儿心烦!”
林漠雪从善如流,“行吧行吧,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就不在你眼前晃荡招你烦了。你呢,先独自消化一下有我这个盟友的事儿,我过两天再来找你商量咱们接下来的计划。”
凌继扬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赶紧走!”
“那个啥,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小问题想要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是不是许律的儿子?”
林漠雪的声音轻描淡写,询问起凌继扬是不是许律的儿子时就仿佛是在问一个如同“今天星期几”一般的问题。
而凌继扬却如遭雷劈,愣怔当场。
霎时,凌继扬脸上的其他神色皆荡然消逝,仅剩下的只有惊惶这一种情绪。
他眉宇紧锁,复杂地看向林漠雪那张看似无邪的笑脸。此时,他的心中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看着凌继扬如此的表现,林漠雪心下了然,果然如此,她猜中了。
半晌,凌继扬缓缓开口,“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谁是许律?我姓凌!”
“凌制片,不要这样嘛。既然我们已经是盟友了,就应该对彼此坦诚相待。你跟我说,你和成希泽是在为一个想要吞下皓宸传媒的资本打工,还说要在股市上扳倒林皓。对于你这个说法,我是一个字都不信。只要有资金支持,想要扳倒林皓的方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你们却选择了一个性价比最低的方案,试问哪家资本会如此的白痴?你很擅长表情管理和话术,我本以为可以从你嘴里炸出真相,不过后来我发现这很难。所以,我将计就计,同你虚与委蛇。本以为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查明事情的真相,可没想到,你自己居然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搞走陆彬蔚?这件事情很有趣。她是一个空有副总经理名头的交际花,对皓宸传媒的发展毫无置喙的权利。所以,你一定是跟她有仇才会搞她。而与林皓、陆彬蔚两个人同时有仇……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许律。就像你听说林皓和前妻有一个女儿一样,我也刚好听说过,许律有一个儿子。”
林漠雪分析地头头是道。越听,凌继扬的脸色越白,越听,他越觉得如临大敌。
半晌后,凌继扬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他色厉内荏地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许律、林皓和陆彬蔚之间的事情的?”
林漠雪一瞬不瞬地看着凌继扬,原本不达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鲜有严肃与真诚,“是我偷听到的。”
“听谁说的?”
“林皓和常怡秋。凌继扬……”喊出凌继扬的名字后,林漠雪顿了顿。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下定了决心,“相信我,我不会出卖你!我刚刚说,盟友之间要坦诚相待,我不能双标。既然我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现在我也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之前,我也对你说谎了。什么股份,我根本不稀罕。来到皓宸传媒,我只有一个目的,我要搞垮皓宸传媒,让林皓和常怡秋身无分文、痛不欲生。我妈当年死于抑郁症,表面上看来是自杀的,可事实却是林皓和常怡秋偷换了我妈的药,所以她的病才会加重,最后才会自杀。”
得知林漠雪的秘密,凌继扬瞠目结舌。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林漠雪都没有离开凌继扬的办公室,两个人互相交换着彼此知道的信息。渐渐地,当年的一桩桩往事逐渐浮出水面。
……
上世纪90年代,综艺节目产业还不似如今这般繁花似锦。一档名叫《世界真奇妙》的节目作为一枝独秀在当年每周六20:00都是霸屏一般的存在。
这档节目以世界各地的旅游文化为切入点,通过猜谜的形式向观众介绍世界各地的风光、习俗、名胜以及趣事。
《世界真奇妙》有四位主持人,两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为内景主持,而另外两名主持人则轮班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外景地。
当年的林皓是一个典型的凤凰男。彼时,在记者岗位上苦苦挣扎的他遇到了老爸是电视台领导的韩墨香,已有交往对象的他瞒着韩墨香玩起了脚踩两只船的把戏。而更加令人不耻且匪夷所思的是,林皓的另一个交往对象常怡秋甚至怂恿、鼓励他拿下韩墨香。常怡秋的想法是,等到林皓这只麻雀飞上了枝头,她常怡秋这个地下恋人也会跟着鸡犬升天。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成功俘获韩墨香后,林皓央求老丈人帮他挤进当时最火的综艺节目《世界真奇妙》。于是,在林漠雪外公的运作下,林皓挤掉了《世界真奇妙》原外景地男主持,由一个幕后记者成功转型,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事业腾飞后,林皓异常地忙碌。虽然忙碌,但他依旧对妻女百般关爱呵护,那段时间是林漠雪前半生最幸福的时光。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皓的野心愈发地膨胀,毫无自知之明的他竟然盯上了《世界真奇妙》内景主持的位置。
他故技重施,恳求丈人帮他从中斡旋。然而,林漠雪的外公知道,想要挤掉国民男主持许律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林漠雪的外公拒绝了他的请求,并郑重地告诫他不要觊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物。
丈人的狠心拒绝令林皓心生怨怼,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林皓对妻子韩墨香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