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
韩家突遭横祸,林漠雪的外公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了。
即使自己已为人母,可还是会把她捧在手心,当小女孩儿一般宠爱着的爸爸倏然离世,韩墨香痛不欲生。此时此刻,她最需要丈夫的呵护与陪伴,帮她走出这仿佛泡在苦水中的日子。可没成想,曾经跪在自己母亲面前说会爱她一生、照顾她一世的男人却在她最悲痛的时候落井下石。韩老爷子还没出头七,林皓竟然找到韩墨香,跟她摊牌,坦言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他要跟韩墨香离婚。
从小生长于父母炮制的“蜜罐”中,韩墨香的心性异常单纯,可单纯并不等于傻。在父亲意气风发,韩家过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时,林皓对她的爱是那么的炽热。当父亲拒绝了帮助他争夺《世界真奇妙》内景主持的位置时,林皓的冷落是那样的赤裸裸。现在,父亲刚刚撒手人寰,林皓就提出离婚。林皓爱不爱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可即便如此,韩墨香也放不下林皓,他是她的初恋,她对他的爱,刻骨铭心。
于是,幻想着林皓终有一天会浪子回头的韩墨香死守着那段已然名存实亡的婚姻,坚决不给外面的“狐狸精”腾地方。
韩墨香拒绝离婚,林皓十分意外。长久以来,韩墨香对他言听计从。他甚至早已忘记韩墨香是一个有血有肉、会自我思考的人,他只把韩墨香当作一个附属的傀儡。
韩墨香拒不让贤,急于上位的常怡秋跳脚炸毛了,她竟怂恿林皓家暴韩墨香,逼韩墨香就范。
就这样,每每喝了几口“猫尿”,用酒精壮了怂人胆之后,林皓就会跑回家,对韩墨香拳脚相加。
打在韩墨香身上的每一下,她的心脏都会随之被一把无形的匕首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那把匕首的名字叫做“爱”,她被自己对林皓的爱反噬得遍体鳞伤。
终于,在林皓身体和言语的双重暴力下,韩墨香患上了抑郁症。短短几月,曾经面若桃李的她变得形销骨立。
那段时间里,家中每天都是父亲的打骂声与母亲的哭泣声,林漠雪的世界由天堂模式切换成了地狱模式。彷徨、无助、恐惧,小漠雪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韩墨香的病日益加重,由于她排斥对心理医生敞开心扉,也没有可以倾诉心事的家人和朋友,所以,情绪疏导的治疗方式对她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不得已,医生只好给她开药,用药物来调节她的情绪。
起初,医生开的药很有效果,韩墨香逐渐有了好转的趋势。可不知为何,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后,韩墨香忽然产生了抗药反应。原本大好的趋势一去不复返,韩墨香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皆每况愈下。
没过多久,韩墨香便病入膏肓,最终走上了割腕自杀的不归路。
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是林漠雪。
那天,阳光正好。柳树始发嫩芽,给虬枝梢头点缀了鹅黄色的春意。长短柳条随风款摆,激起阵阵春日的涟漪。
放学后的林漠雪在路过的蛋糕店里买了一块香草味的蛋糕。香草是妈妈最喜欢的口味,她希望今天的妈妈会因为这块蛋糕而开心一点点。
林漠雪回到家,客厅和卧室都没有妈妈的身影。她以为妈妈在上厕所,于是,她兴冲冲地来到洗手间的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妈妈,你是在上厕所吗?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了香草味的蛋糕。”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妈妈……妈妈……”
林漠雪尝试着又喊了两声,可依旧无人应答。
林漠雪拧开了洗手间的门。
接下来的一幕,她毕生难忘。
妈妈斜倚在洗手间的墙壁上,身上的那条白裙被鲜血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绯红色。她面无血色,生机全无。
那一刻,林漠雪的世界瞬间崩塌。
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流泪,她甚至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妈妈,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韩墨香的葬礼办得极其奢华。葬礼上,林皓哭得死去活来,如此鳏夫,谁不怜悯?
可人们不知道的事,韩墨香入殓那日的夜里,林皓去了常怡秋的家里。二人举杯畅饮,庆祝韩墨香终于把地方给腾出来了。
果然,葬礼都是办给活人看的。即便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林皓还是要再利用韩墨香一次。
葬礼过后,林皓和常怡秋火速登记。为了留下好名声,林皓将二人的婚礼推迟到了后年。可登记当天,常怡秋便带着林清川和林淮宁搬到了林漠雪的家。
常怡秋登堂入室,和她的一双儿女共同开启了磋磨林漠雪的日子。
某日,林漠雪因林清川的霸凌而摔断了腿,林漠雪的外婆来医院探病,这才有机会将林漠雪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去。
从外婆的口中,林漠雪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常怡秋和爸爸早就在一起了。爸爸为了向上爬,所以选中了妈妈,而常怡秋也支持爸爸这种凤凰男的做法。林清川和林淮宁都是爸爸的亲生骨肉。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林漠雪的世界观彻底被颠覆,有一枚叫做“恨”的种子在她的心中悄然地落地生根。
光阴荏苒,一晃便是九年。年迈的外婆病逝,林漠雪不得已再次回到那个鸠占鹊巢的家。
第一晚,她刚刚躺下,就听到了卧室的门锁被扭动的声音。
林漠雪唇角微动,勾出一个讥讽的淡笑。既然林淮宁要故技重施,那就不要怪她报当年剪辫子之仇了。
林漠雪在黑暗中蛰伏着,她绷紧了后背,像一只戒备的豹子。
剪刀逐渐靠近,当冰凉的铁几乎凑上她的头发时,林漠雪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捏住了林淮宁的手腕。
林淮宁被林漠雪的突然发难吓得花容失色,她刚想惊叫出声,可动作奇快的林漠雪已经用空出的另一手狠狠地捂住了林淮宁的嘴。
林漠雪的力气极大,林淮宁的手腕被捏的死死的,丝毫也动不了半分。
林漠雪继续施力,她握着林淮宁的手腕倏然向林淮宁的另一只手臂刺去。
林淮宁大惊失色,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扭动身体,才堪堪躲过利刃,没让剪刀刺入手臂,最后只是被轻轻划伤了而已。
受了伤的林淮宁失声痛哭,害怕被眼泪鼻涕糊一手的林漠雪嫌弃地将手从她的嘴上拿了下来。
“林漠雪,你居然要杀我,我要告诉爸妈!爸……妈……快来救我,林漠雪要杀我……”
林淮宁的鬼哭狼嚎很快将林皓、常怡秋、林清川全部吸引了过来。
林淮宁扑进常怡秋的怀里,一边痛哭一边控诉着林漠雪的“恶行”。
常怡秋听得柳眉倒竖,她指着林漠雪的鼻子厉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就不应该接你回来,让你死在外面才好!回来第一天就搞事,你是不是成心恶心我跟你爸?”
林漠雪鸟都没鸟常怡秋,她乜斜着林皓,想看看渣爹是什么反应。
此时的林皓已然对林漠雪没有了丝毫的怜爱之情,他面沉如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小雪,你为什么要用剪刀刺伤你妹妹?”
林漠雪被林皓的话给气笑了,“你们一家子这强盗逻辑难道是代代相传的?行,非要胡搅蛮缠是吧?那我就跟你们好好掰扯掰扯。首先,请注意你的措辞,她的伤口叫划伤,跟刺伤还有八竿子的距离。”
林淮宁立刻抢白,“要不是我躲得快,剪刀就刺进我的胳膊里面去了。”
“那只是你的臆断,不是事实,上了法庭是不会被采纳的,好吗?还有,剪刀是你的,房间是我的。大半夜你不睡觉,带着剪刀来到我的房间,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常怡秋的脸已然被林漠雪气成了猪肝色,“她一个小姑娘能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
“她已经16了,在法律上已经是杀了人得偿命的年纪了,不是你口中的小姑娘。况且,晚上这么黑,又没有开灯,我怎么知道是她,万一是歹徒呢,有人袭击我,我自然是要正当防卫了。今天别说我只是划伤了她,我就是把她捅死了,我也不犯法。如果你们不赞成我的说法,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我倒要看看,是我主张的正当防卫成立,还是她主张的蓄意伤人成立。”
一听要报警,林淮宁心虚了。她拽着常怡秋的衣角,眼神中尽是焦急。
常怡秋也知道事情已然脱轨了,她绝不能让警察掺和进来。
常怡秋指着林漠雪的鼻子,色厉胆薄地呵斥道:“你个丧门星,跟韩家那个死老太婆一模一样,巧舌如簧,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你就仗着口条利索欺负我们家宁宁吧。林皓,你倒是说句话,管管她啊!”
常怡秋的话戳到了林皓的痛处。彼时,他跪在林漠雪外婆面前自扇嘴巴的画面在一次浮现于脑海之中,顷刻间,林皓被厚重的屈辱感包围了。
“好了!小雪,你别再闹了!给你妹妹道歉!”
林漠雪知道渣爹无耻,但没想到,多年不见,渣爹的臭不要脸已然到了远超想象的程度。
她不屑地轻蔑一笑,“闹?你觉得我在闹?好啊,那就闹吧。说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你要干嘛?”林皓声音急切。
“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闹’。我要报警,必需报!”
林皓疾步上前,一把抢过林漠雪的手机,“小雪!你能不能消停消停?”
“林皓,你扪心自问,你的心是不是都偏到太平洋去了?我才回来第一天,晚上就有人拿着剪刀进我的房间。如果今天不是她的手臂划伤,而是我被毁容了呢?你从来都是这样,从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哪怕一分一毫。”
林皓被林漠雪说得无比汗颜,他顿了顿,然后缓声说道:“我让你妹妹给你道歉,你不要报警了,行吗?”
“爸,我不要给她道歉!”一旁的林淮宁立马炸毛了。
“你闭嘴!不要道歉,那你是想你姐姐报警?”
最后,林漠雪接受了林淮宁不情不愿的道歉,放了她一马。毕竟,来日方长,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仇要一点一点地报,太早就白日化,只会让敌人提高警惕。这次回来,林漠雪要陪他们慢慢玩。小时候受过的虐待,她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