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开封,早就是酷暑了。
从京城到开封,一路上开满了山花,特别是到了运河段,大船慢慢悠悠的驶过,河边开满了荷花,次第绽放,美不胜收。
祝锦润跟随皇帝南下,此番是微服私访,周边的百姓和官宦一概不知。
大船很是惹人注目,加之一行人都穿着华丽,沿路的人只当是哪家富家公子出游,私下猜测也许是皇亲国戚。
毕竟开封这地方,如今是归赵氏一族看管的,而赵氏又是当朝宰相和贵妃娘娘。
祝锦润穿着一身翠绿的细纱衫,腰间系着精致的丝带,清新脱俗,跟在皇上身边,鞍前马后,随行的人没有外人,得海,李进忠,还有只见过一次的耶律乌云。
另外的船舱里坐着的人是淑贵妃,巧桃。
这一路上倒是也没出什么差错,皇上同淑贵妃用膳,夜里唤祝锦润伺候,如此一日复一日,奇怪的是,淑贵妃一贯嚣张骄纵,如今倒是收敛了起来,对于皇上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一句怨言也没有说。
耶律乌云手里抱着一捧荷包走了进去,皇上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卷,祝锦润乖巧的站在一旁添茶倒水。
“喂,快看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他甩了甩手里的荷包,足足有七八个,花团锦簇,鸳鸯戏水,都是女孩子家用心绣上去的。
祝锦润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茶壶,惊喜的问道。
“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瞧着比宫里的绣娘绣的还要好。”
她一开口,萧辰则也撂下了手里的书,扫了一眼。
耶律乌云一脸得意,扬声说道。
“祝姑娘此言差矣,我这荷包啊,可是岸上的姑娘们给的。”
“你上岸去了?如今咱们可到哪儿了?”
祝锦润好奇的打听,悄悄撇了一眼身旁的皇帝,萧辰则不许她上岸去,非得让她跟个跟屁虫一样无时无刻的在他身边伺候,他才舒心。
这简直就是压榨,明明说好是南下游玩,看来游玩的人也只有皇帝一人罢了,带上她,整条船上最累的人就是她了。
白天晚上的伺候,还不如在宫里呢,躲在听竹苑还能有半日清闲的时候。
耶律乌云丢了手里的荷包,吊儿郎当的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萧辰则身边,看向祝锦润,故意打趣的说道。
“这外头啊,可是开封最大的花楼,怪不得你们皇帝不许你上岸去,你这样一顶一的大美人,可是会被花楼里的老鸨盯上的。”
萧辰则神色淡然,他才不会承认呢。
“你知道妄加踹则圣意是什么罪吗?”
“看来朕需要给你哥写信,让他带你回去了。”
如今真颜部已经是耶律乌云的哥哥掌权了,听说他的这位哥哥夺取王位的过程并不顺利,连着杀了几个亲兄弟,手段残忍,远近闻名。
耶律乌云一听,瞪大了眼睛,抓着萧辰则手臂的双手也瞬间收了回去。
“可别,可别,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急了。”
没人能拿祝姑娘打趣,他算是看明白了,要是真有人能欺负的了祝姑娘,也只能是萧辰则一人。
“花楼?”
祝锦润倒是来了兴趣,她从前只听人说过,天底下最大的花楼就在开封,每年六月还会有花魁争霸赛,来自各地的花魁齐聚此地,争相献艺,由南来北往的人打赏,谁最后得的银子最多,谁就是花魁。
“皇上!奴婢可以去瞧瞧吗?”
她的眼睛里放光,激动之下一只手拽上了萧辰则的衣袖。
加之一眨一眨的睫毛,浑然像是一只会撒娇的猫。
萧辰则微微蹙眉,他向来是不关心什么花楼,什么花魁的,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寻常百姓寻欢作乐的事情,身为帝王,怎可也如此。
“不行。”
语气坚决。
“真无趣。”
祝锦润赌气的说了一句,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拔腿往外走,脚下生风。
“诶,朕的茶水还没喝完。”
身后传来萧辰则的声音,她轻哼一声,恭敬的回应。
“这壶茶水煮的不好,奴婢再去给你煮新的。”
她可没说,什么时候会能煮好。
萧辰则拿她没办法,琢磨着该让李进忠寻些好玩意,送给她,省得她在船上闷得很。
耶律乌云坐在一旁笑出了声,没想到堂堂的庆朝皇帝,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女子手里,还仅仅只是个宫女,就敢如此了,这要是封了妃还了得,不得屁股往龙椅上坐坐。
笑着笑着,忽而一束带着寒气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对视上萧辰则幽深漆黑的眸子,笑容瞬间僵硬。
过了两秒,咯咯笑了两声,尴尬的低下头。
得嘚嘚,他是皇帝他要面子。
“还不走?”
萧辰则冷声,拿起一旁的书卷,没心思的看了看。
一定是那女人给他的茶里下药了,怎么她不站在这,他连书都看不下去,心里烦躁的很。
耶律乌云撇了撇嘴,明明是祝姑娘自个好奇心重,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
他只是见萧辰则腰间系着的香囊实在是难看,哪个国家的帝王会佩戴寒梅图样的香囊,实在是小家子气。
故而得了这些荷包,故意来显摆显摆,好给他提高一下审美。
没想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这些花团锦簇的东西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耶律乌云当真是要好好寻思寻思是自个的审美出了问题,还是萧辰则出了问题。
“正好这没人,我还真有正经的事要告诉你。”
“你猜我在花楼里碰见谁了?”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一转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
萧辰则凝视他,沉声说道。
“朕怎么会知道。”
“薛玉瑶!”
耶律乌云像是见了鬼的似的的表情,一惊一乍的。
说完,自个还嘟囔了两句。
“真是薛玉瑶,我不会看错的,除非这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胎记也在一样的位置。”
“只是也奇怪,她好像不认识我,我从她身旁走过,还给她花了银子,她也瞧见我了,却一副看陌生人的神色。”
萧辰则脸色愈加阴沉,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他攥着书卷的手一紧,当即将几页纸揉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