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公主自己想了一会,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只冷冷的瞧着镜中的自己,这一会,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被张怀然派来盯着嘉荣公主此时正在向张怀然禀报,“丞相,公主一回去就跟她身边的那个护卫发了火,不过因为是在院子里,没什么遮挡物,属下不敢离太近怕被公主发现,只远远的看着,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公主回去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了。”
张怀然闻言把书放到桌上,皱了皱眉,“殿下向来是个识大局的人,这次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失望。
那护卫问道:“丞相,公主这样的话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怀然盯着桌上的书看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殿下虽是公主之身,但皇上对她的看重你我有目共睹,罢了,年纪还小可以理解,你把她身边的侍卫带过来,我来安排。”
护卫神色有些犹豫,“大人,若是大梁皇帝因此打发怒火,到时候让我们也走不了该怎么办?”
张怀然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是公主身边的护卫一人所做之事,与我们有何关系?到时候就算要秋后算账,大梁也不可能为了小小的两个年轻人让战火再起。”
他起身把书放到架子上,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把那护卫带过来就是,剩下的我来跟他说。”
阿往是嘉荣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加之今天下午回来时嘉荣公主又下了死命令,张怀然一让人过来带走阿往,嘉荣公主立马来到了现场。
众人一看见她,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她看了一眼被人压着无法动弹的阿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悦的开口说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动我的人?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那带头的护卫闻言立马跪下,但还是不卑不亢的说道:“殿下恕罪,属下等是奉丞相之命,来带走阿往询问一些事情。”
嘉荣公主脸上变得越发难看,“这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那护卫被问的答不出话来。
“殿下还是回屋好好休息吧,皇上出发前说过在保证公主安全的前提下,使臣团一切安排都听命于老臣。”张怀然从后面慢慢走出来,见到这对立的场面,神色十分淡然。
他手一摆,那答话的护卫就站到他背后去了。
嘉荣公主见这场景知道今晚的张怀然是铁了心要带走阿往,她紧抿着唇,片刻才说道:“丞相白天就说了,此事不是交给我自己解决么?”
张怀然撇了一眼嘴里塞着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阿往一样,淡笑着说道:“殿下年纪尚轻,自然不是事事都能亲力亲为,既然如此,倒不如老臣快刀斩乱麻帮殿下解决了。”
嘉荣公主神色一凛,冷冷的望向他,半晌才说道:“丞相怎会知道我没说?不如你揭开阿往嘴里的布,问问他我下午回来是不是交代了他一些事去做?”
她手心全都是汗,她握的紧紧的,只希望阿往能明白她的意思。
张怀然闻言神色也变得有些犹豫,使了个眼色让护卫拿出那块布,阿往终于得说话的机会,他虽然笨,但嘉荣公主的暗示已经足够了。
“阿往,殿下下午可交代了你要去做一件事?”
嘉荣公主神色紧绷的看着,她与阿往的眼神对上,轻轻眨了眨眼睛,阿往才开口说道:“下午公主是跟属下说了一些事让我去做。”
张怀然有些惊讶,接着问道:“殿下交代的是关于什么的?”
阿往脑里思考了许多,想起来嘉荣公主是因为谢幸晚几人才发了那么大的火,犹豫片刻试探性的说道:“是关于那几个大梁人的。”
嘉荣公主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在,张怀然不可能再继续往深了问,这需要让阿往去做和大梁人这两个模糊的信息,就能让张怀然打消疑虑。
果不其然张怀然皱了皱眉头,让人松开了阿往,他转身看着嘉荣公主说道:“是老臣小瞧殿下了,今天没查清楚让殿下受惊,老臣给殿下道歉了。”
嘉荣公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恢复成神色倨傲的样子,“丞相不必多礼,我跟你不过都是为北国做事罢了。”
张怀然淡淡说道:“殿下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笑着说道:“天色不早,殿下也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有正事要做,还需好好的养精蓄锐。”
嘉荣公主看了张怀然片刻,带着阿往等人离开了,张怀然就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护卫上前说道:“丞相,是属下办事不利,又没打听清楚消息,请丞相责罚。”
张怀然收回眼神,冷声说道:“行了,以后注意就是,带着人回去吧。”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嘉荣公主带着阿往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看着阿往脸上因为挣扎产生的伤痕,叹了口气,让人去拿药过来。
阿往见人都离开,轻声问道:“殿下,丞相大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去办吗?”
嘉荣公主就这样看着阿往,阿往只觉得她眼里藏着许多东西,仿佛要压抑不住的跑出来了。
许久嘉荣公主才开口说道:“没什么事,你安心待着就是,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回北国了。”
阿往还在想嘉荣公主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说的是你不是我们。
她瞧着他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只笑了笑,刚好拿药的下人回来,她接过来,“你先下去吧,我跟阿往说些事情。”
那婢女听命退下后嘉荣公主才继续说道:“你坐下,我替你擦药。”
阿往想拒绝,“殿下,这种小事属下自己来就是。”
嘉荣公主神色坚定,“听我的。”
阿往只好听话的坐下来,嘉荣公主隔着一个凳子替他擦药。
她一边擦一边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离阿往最近的时候了,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很快就擦好了药,阿往就立马守规矩的站了起来,他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帮忙。”
嘉荣公主准备放药的手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她仰头笑着问他:“阿往,你……你很想回去见阿雪跟她成亲吗?”
阿往没想到公主会跟他说过,但提起阿雪,他质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害羞的红色,语气里也带着期盼之意,“回殿下的话,属下很想她。”
这是他难得在嘉荣公主面前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嘉荣公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喃喃的说道:“很想她呀。”
这一刻,她突然很嫉妒,嫉妒的想把阿往就留在这大梁,让他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阿雪。
阿往见她脸色不对劲,轻声问道:“殿下……是有什么问题吗?”
嘉荣公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流出泪来,只是声音变得有些涩涩的,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阿往,你都喜欢阿雪什么呀?”
阿雪之前是嘉荣公主的贴身婢女,阿往以为她在因为这个考验他,于是认真的回答道:“阿雪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开始去公主府,只有她愿意照顾我,还替我改了名字,不让别人嘲笑我,她这么好,我自然会喜欢她。”
嘉荣公主眼眶变得有些红,她微低着头不想让阿往看见,“阿往,你只是因为她对你好你就喜欢她吗?还是说在那个时间,不管谁对你好,你就会喜欢上谁?”
这样的话,那时候的我是不是也有机会让你喜欢呢?
阿往在脑子里认真的想了想嘉荣公主的话,许久才回答道:“不管什么时候对不对我好,但那时只出现了阿雪,所以,就不会有别人。”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嘉荣公主因为他的回答,心底那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磨灭了。
她失神的想,原来是这样啊。
阿往有些疑惑,公主以前从不爱问他跟阿雪之间的事情,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关心,是阿雪出了什么事吗?
他试探的问道:“殿下,可是公主府出什么事了?”
嘉荣公主回过神来,再次抬起头望向阿往,发现他的神色间全是对在远方的阿雪的担忧,她自嘲的笑了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死心呢?
阿往皱了皱眉,轻声喊了一句:“殿下?”
嘉荣公主摇了摇头,见他有些着急,轻柔着声音说道:“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对你们的关心太少了,就想问问。”
阿往松了一口气,见嘉荣公主眼眶有些红红的,又一直问阿雪的事情,便猜想她或许是想家了,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他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做得很好,很快我们就要回去了,殿下就能好好的放松下来了。”
嘉荣公主闻言笑了笑,盯着桌上的茶杯说道:“是呀,很快就能放松下来了。”
她又转头看向阿往,面色诚恳的说道:“阿往,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变好吗?”
就一直不变,这样到下辈子,我也能立马认出你找到你,然后来爱你,到时候也请你,千万不要先爱上别人。
阿往被嘉荣公主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弄得不明所以,但看她颇为郑重的神色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嘉荣公主终于笑的有些释然,她轻声说道:“现在不早了,阿往,回去休息吧。”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殿下也早些休息。”他说完就准备走,却又被嘉荣公主叫住。
“阿往……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串红豆手链?”
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嘉荣公主,嘉荣公主笑着看向他,“因为我也很喜欢,可以吗?”
阿往想了想自己买了许多,再多做一条也没问题,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直到他走出嘉荣公主的院子,他才反应过来今晚的事还有张怀然口中让他要去做的事,嘉荣公主什么解释都没有。
他一边走一边想,等明日再来找嘉荣公主问清楚,一定得记着,别又忘了。
嘉荣公主在阿往走后静坐了一会,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盯着看了许久,喃喃道:“罢了,这辈子就算了吧。”然后端起一口喝下。
嘉荣公主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连毒药都选的是无色无味的,喝起来不苦,她走的也不会痛苦。
她站起来慢慢往床上走去,她明白张怀然的意思,明天就是动手的时候,她能保住阿往最后一晚上,明天也得把他推出去。
嘉荣公主想了一个下午,还是舍不得那个笑起来没有丝毫阴霾的男孩就这样在她面前死去,她要他好好的回去当他的新郎。
她用她的命来保阿往的平安。
只要她离开了,使臣团就会立马启程回国,不会再有时间去利用阿往算计那两个大梁人。
阿往,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阿往,这辈子你要幸福呀。
她想到自己让阿往稀里糊涂答应了自己的下辈子,在走前还得了阿往的一份礼物。
她想,自己这一生也不亏了吧。
阿往,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想我,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再见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缓缓的落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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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有点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