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名和纳吉的程序都过得很快,两人八字极合,小礼也已过,接下来就是纳征跟请期了,这两样需要准备的时间就会久一点,但还好的是,在顾生年龄渐长的时候,顺毅侯府就已经在开始慢慢准备他迎亲的彩礼了。
忠义侯府倒是不着急,只不紧不慢的慢慢清点着谢幸晚的嫁妆,他们这方是时间比较充裕的,再说,谢家就她一个孩子,出嫁自然是家里所有好的都会给她。
谢幸晚忙了几天,终于能得空休息一下,只有时候看着自己没绣几针的绣架,就会有些许的头疼,她实在是不精通于此事,但又不好假手于人,只能尽量一针一线不出问题的绣着。
她想着,即便是到时候顾府的人觉得她绣活不怎么精通,但也占个诚意满满的名号。
程颜颜跟苏满瞧好了日子,逮到谢幸晚闲下来就立马来到了忠义侯府上。
谢幸晚放下手里的绣活,又看屋外天气不错,微风正好,又让明朗摆了个桌在院子里。
程颜颜像是第一次瞧见她一样,左看看又看看,十分好奇的样子。
谢幸晚面不改色的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见程颜颜还是盯着自己,无奈道:“你这是看什么呢?我们好像就几天没见,怎么就跟不认识我了一样?”
程颜颜笑眯眯地回道:“那可不就是不一样吗,上次见面你还跟我和苏满一样,今天再见你,你已经是顾生哥的未婚妻了。”
谢幸晚知道如果现在自己露出一丁点羞涩的表情,她就立马会被这虎视眈眈的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打趣。
果不其然,苏满说道:“我道为何那日明明与那事没什么关系的顾小侯爷会出现在狱府里,这两日才终于想通,原来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也在牢里关着。”
谢幸晚心里告诫自己无数遍,这是自己选择的朋友,才温声说道:“,阿颜,城阳王殿下看着顾生长大,又知道你跟我是好友,我怕你这几天回家可能不大好过,你注意些。”
程颜颜听完面露苦色。
又转头对苏满说:“你我年纪一样,大家又都是好朋友,我也是不忍心见你一个人孤苦撑起那么大一家客栈,晚些时候我让我祖母帮你相看些好男儿,你自己也好挑选挑选。”
苏满:“……”这大可不必。
见两人终于没话说,谢幸晚才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神色自若的喝了一口茶。
程颜颜憋了半晌,十分苦闷的说道:“等你跟顾生哥成婚了,谁敢轻易得罪你们夫妇俩啊?”两个人都是心黑手辣的。
苏满无不赞同的说道:“程颜颜,你这几日越发聪明了,能想到那么远,比以往长进了许多。”
趋利避害是苏满自小就会的,眼看着谢幸晚是没办法招惹了,立马就把炮火转移到了好欺负一些的程颜颜身上。
程颜颜闻言冷嗖嗖的说道:“苏满,我发现,你跟青山也不愧是兄妹,连说话都越发相似了。”
苏满不满地说道:“谁跟他是兄妹了,他要尊称我一声救命恩人才好。”
说到这,谢幸晚突然想起来谢礼征那天跟她说的事,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父亲跟我讲,北国使臣团不日就会到达京里,还说会有宫宴邀请参加。”
程颜颜点点头,“我父亲也同我说过了,还让我那几天安分些,也不知道他们突然来打的是什么注意。”她说完才想起来旁边坐着的苏满也是北国人,及时补充道:“当然也不是所有北国人都是坏的,比如我们的嘴硬心软的好朋友苏满。”
苏满翻了个白眼,不在乎地说道:“不用在意我是哪国人,在北国的那十几年,也颠沛流离了十几年。”
苏满经历的事注定她对北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什么归宿感,反倒让她记起来的,全是她人生中最苦难的一段日子。
更何况,从她被青山买下来的那天,她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梁人。
谢幸晚摇了摇头,叹道:“别的还好,偏偏这次进京我父亲也在,不论来的使臣是谁,想来心里都是十分恨他的。”
谢礼征镇守西北这些年,每次都把北国的每一次进犯狠狠地打了回去,说是西北的铜墙铁壁也不错,这些年折损在他手上的北国士兵数不胜数,不管是平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应该都对谢礼征十分憎恨。
这才是谢幸晚担心的,宫里情况复杂,皇上又是个深藏不露的,谁都不知道他究竟对忠义侯府放不放心,毕竟,谢礼征在西北一家独大,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愿看到的。
苏满不理解,“谢侯爷为国戍守边疆几十年,总不会因为几句话或是对方很明显的计谋就让忠臣寒了心吧?”
谢幸晚没说话,就是因为摸不准他们这位皇上的真实想法,她才没法安心,这些年来,看似是大方放权给谢礼征,忠义侯府退避一舍,但就是因为皇上太安静,反倒让谢家众人担忧着。
不然也不会在经历数十年也没跟朝中官员有任何来往,但现在,谢幸晚跟顾生已经订婚,虽然顺毅侯府之前被皇上不喜,但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程颜颜见谢幸晚有些担忧的模样,安慰道:“阿晚,这些事咱们虽不明白,但谢侯爷肯定是有打算的,你也不要过多担心。”她想了想,说道:“过几日他们不是要到京里了吗,咱们偷偷去街上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苏满的客栈就很不错。”
苏满对自己被拉下水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微笑着说道:“程颜颜你去一次多给五两银子。”
程颜颜惊道:“凭什么?苏满,你这是趁人之危,你这种商家是该被百姓打倒的。”
苏满才不管打不打倒她,反正程颜颜的钱不赚白不赚,“这我不管,这是我今天刚定的规矩。”
程颜颜试图教育她,“苏满,朝夕令改是不好的习惯,再说了,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要多给你五两银子,阿晚你怎么不算上?”
苏满心道自己若是把算盘打到谢幸晚身上,恐怕最后结果是自己给谢幸晚五两银子,她耐心解释道:“自然是因为谢幸晚定亲,我送她的礼物啊。”
这下连谢幸晚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程颜颜不确定的问道:“你就送五两银子?”
苏满理所当然的答道:“那当然了,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你知道五两银子对我来说有多来之不易吗?那可是我早起贪黑的血汗钱。”她露出了一个十分不理解的表情,“程颜颜,你是不是瞧不起五两银子,那你下次只要进了我的客栈就多给我一百两。”
被坐地起价的奸商惊到的程颜颜有些说不出话来,谢幸晚看出来苏满是故意这样说来开导自己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事,轻笑了一声,“好了,别逗她了,来了就陪我吃顿午饭吧,我这几日可是忙的连顿饭也吃不好。”
明朗眼明手快的开始招呼其他人将茶全都撤下来,又将备好的饭菜摆上去,正巧安嬷嬷就来了。
她向三个人点头委身行了个礼,才笑着说道:“老夫人听说程姑娘跟苏姑娘来了,派老奴送来小厨房煮好的汤,也好让姑娘们好好吃顿饭。”
明朗接过来放在桌上,谢幸晚轻声说道:“安嬷嬷辛苦了。”
程颜颜跟苏满也说道:“多谢老夫人了。”
这汤是上次谢幸晚在长白院时喝过的汤,但却是程颜颜跟苏满这两个从未去过江南的人第一次喝到的,二人吃的十分心满意足,又陪谢幸晚坐了好一会才离开回家。
因为北国使团要进京,青山统领的禁军也开始忙了起来,谢礼征也每日往宫里跑,这倒让他跟顾生的接触开始多了起来。
本来大理寺跟这次进京关系不大,但皇上说顾生出身于顺毅侯府,又曾在议事院任职,能者多用,顺毅侯府唯二的男子都被抓紧宫里当了壮丁。
谢幸晚不解问道:“皇上为何要召这么多人进宫议事?流程不是早早就定下来了吗?”
谢礼征解释说道:“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大梁的首都,虽不知究竟是何目的,皇上却一定要保证天家的颜面不会丢,还有就是,要猜想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得多做些备案。”
顺毅侯府忙碌起来,自然而然的,纳征跟请期也耽误了下来,谢幸晚也不急,还跟程颜颜和苏满二人坐在客栈看他们今日进京的究竟是何模样。
她们三人为了能看清路上情况,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谢幸晚往下一看,就看见了一个买糖水的小摊子。
来来往往的生意还不错,是一个寡母带着一个女儿,瞧着邻里关系十分和谐,女孩不小心摔了一跤,旁边的人急忙帮忙扶起,母亲担心的走过来看情况,女孩却是哭也不哭,笑嘻嘻的帮自己母亲擦了擦额头的汗,引得旁边的人打趣说笑。
这就是宋清理独自一个人看了好几年的场景。
程颜颜疑惑问道:“阿晚,你一直盯着下边看什么呢?”
她坐在谢幸晚旁边,看不大清下面的情况。
谢幸晚垂眸轻声说道:“在瞧宋清理那天说的卖糖水的母亲跟女儿。”
程颜颜闻言起身看了看,又安静的坐下来,有些失神的说道:“若是她母亲没出事,她小时候跟她母亲也该是这样吧?”
谢幸晚想起屋里那盆玉兰花,摇摇头,“她现在过上新生活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其实是一句最无奈的话,但年华逝去,时光穿梭,这句话也是包括了所有过往的总结。
苏满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只看两人表情气氛都有些惋惜难过,也没出声询问,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吵闹了起来,几人都顺着看下去。
映入谢幸晚眼帘的就是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顾生,这还是他们定亲以来,她第一次看见他,顾生没什么表情,好像看谁都是漫不经心,时不时往旁边看一眼,怕有什么行刺的人,他得保证这些使臣的安全。
或许是谢幸晚的眼神太炽热,顾生仿佛有感应的向上一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顾生紧绷的脸,向她露出一个笑来,随即就专注的带着后边的队伍向前走去。
谢幸晚还在顾生的那个笑里没出神,就听见程颜颜惊讶地说道:“这还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见顾生哥,他竟然被派来接使臣进城了,阿晚,刚刚顾生哥是不是看见我们了?”
谢幸晚心道我也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呢。她只点点头,轻声说道:“应该是看见我们了。”
后面的就是北国的使臣团,他们的穿衣打扮都十分低调,没有丝毫想喧宾夺主的意思,整个护卫队看起来训练有素,对旁边热闹的人群目不斜视,只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
中间有两个稍华丽一点的轿子,密不透风,也看不出来里面做的是什么人。
队伍很快就慢慢离她们远去,程颜颜好没意思的说道:“我还以为能看见什么新鲜东西呢,围的那么严实,连个人都看不清楚。”
苏满收回眼神,也觉得有些无聊,故土之人相见,她以为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呢,“不过都是人罢了,至于那轿子里的人,你跟谢幸晚你俩今晚进宫的时候不就知道是谁了。”
是了,谢幸晚跟程颜颜今晚还得进宫参加欢迎他们的宫宴,宫宴麻烦至极,又牵扯甚多,本来谢幸晚是不愿意去的,但她怕在宴上有人会针对谢礼征,况且她的身份又不能不去,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她是明白的,只好坦然接受。
只有过参加宫宴经验的程颜颜颇不满意,“宫宴是最无聊的了,吃不好喝不好就算了,偏偏你的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你,我觉得我去的那几次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
谢幸晚想了想程颜颜被线提着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也难得见你有被安安静静制住的时候。”
“那确实是难得,阿晚,你今日就可以亲眼瞧见了。”青山边说着边向她们几人走来,见只有苏满旁边有个座位,就跟程颜颜面对面的坐着了。
程颜颜还没回话,苏满就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你?”
青山十分受伤,“苏满,当初你还没认识她们俩的时候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苏满以退为进,“是你自己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青山抱着手放在胸前,看着对面的谢幸晚跟程颜颜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们三个还能心平气和的坐着看热闹的一天啊。”
谢幸晚被苏满的话说的有些心虚,开口问道:“青山哥,你怎么在这?”
“刚刚我跟着禁军在附近守着,瞧见你们三个眼巴巴的往下瞧着,忙完就过来看看你们。”他说完笑了笑,“顾生是一时半会忙不完的,多半得等到晚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谢幸晚被说中心事,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从青山进来程颜颜就没在说话,青山休息了一会瞧她还是不开口,好奇问道:“想什么呢小木偶?”
程颜颜见他这副讨打的模样才不会告诉他,她是第一次见青山穿着军装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被迷到了眼,若不是今天看见,程颜颜都差点忘了青山还有个禁军统领的职位。
青山一开口就打破了程颜颜心里的幻想,她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还好意思叫别人木偶,你自己才是块木头做的吧?”
青山自认为自己流连花丛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像块木头,十分不解的问道:“这个评价又是从何说起?”
程颜颜闻言瞪了她一眼,不想再理他,就自顾自的端着茶喝。
另一边的谢幸晚跟苏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无奈的意思。
青山在程颜颜那碰了壁,他也不在意,转头叮嘱苏满道:“他们这次进京带了许多人,你要注意些别被他们认出来也是北国人了。”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也算一点小麻烦。
苏满想也不想的说道:“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会认得我一个小小的奴役?”
青山想了想,也有些道理,但还是说道:“还是注意一些得好。”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他也还有些事还没做,笑着跟几人道别,“苏满,我有点事就先走了,阿晚,晚上宫宴再见。”又看向低头喝闷茶的程颜颜,促狭说道:“期待晚上见到小木偶噢。”
程颜颜被气得想摔了杯子。
苏满跟谢幸晚再次无奈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