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自皇上登基一来,丞相和太尉互相不满,还架空皇上,所以那会雪灾皇上迟迟开不了仓放粮。”
“唉,作孽啊,那年冻死饿死了多少人,我家门外走几步就有个冻死的。”
“可不是,皇上只能让母家先掏钱垫上,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一个曹家也顶不住呀!”
“所以嘛,曹家的远亲,抚远将军何思源的遗女拿出了她家所有的钱财去米铺买米熬粥发给大家。”
“对对,这是那家米粮铺子的老板跟我说的,”
消息才放出来,顿时传的满城都是。
茶楼里,街边小摊,连乡下聚在一起做女红的女人们也在讨论这件事。
郁坚今天又上街溜达,就看见城里老的小的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啧,不管了,之前听谁说城里有家酒楼,里头的菜可稀奇了,吃起来的口感怕不输广进楼。
在哪里呢,找了好几天了。
“唉,奶奶啊,您知道这城里新开的酒楼在哪吗?听说里面的饭菜还很便宜,我想去尝尝。”郁坚问了问坐在路边阴凉处乘凉的老婆婆。
“啊?酒楼?没听说呀,好像之前是一家来着,在城西千雁山那边。”婆婆有些耳背,听了好一会才知道这孩子在问什么,豁着牙说道。
“这位少爷,我知道。”一个浣洗完衣服回来的妇人端着盆凑上来,“就城西的语食居嘛,开业那天我去了,点了好几样菜才花了几十文钱,可好吃了。”
太好了!
“那您知道在哪吗?”
妇人激动的说道:“它现在没开了,听说是之前皇上遇刺的时候这个楼的老板替皇上挡了一剑,然后酒楼也被那些刺客破坏了,这不没来急重新整修就雪灾了。”
“对,那酒楼就是抚远将军的遗女何书媛何小姐开的。”
“就是那个自己拿钱买粮开粥场的何小姐吗?”
“对对,就是她,还把酒楼改成***,到现在还留着让那些没地方住的人呢!”
“这姑娘心肠真好。”
“这位公子,您嫁娶了吗?我家姑娘可长的那叫漂亮,又能干又……”
郁坚无语,连忙道了谢拔腿就走。
何书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何家书媛谢过孟公子……
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日在公堂上那女子向自己道谢的话语。
她就是何书媛啊。
皇兄遇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有个女子挡了剑,然后……皇兄好像把她送到曹府了。
看来是过得不好来投奔曹家了。
———曹府———
“小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说是姓孟。”门上的小厮前来通报。
“孟公子?我知道了,让他稍等一下,我片刻就去见他。”何书媛不知道他登门造访要做什么。
昨日不还说是小事不需要自己上门致谢吗,今儿就找上门了。
其实郁坚再来的路上也纠结了很久。
皇兄还是太子的时候,母妃就让自己不要去跟他老往,免得得罪了他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再后来,皇兄被废黜了太子之位,母妃为自己谋划和宸皇贵太妃斗法落了下风,差点儿被父皇幽闭冷宫。
之后事情水落石出,皇兄又恢复了太子的身份,一举登基为帝。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处在尴尬的局面,丞相大人又因不满皇兄的作为一直串掇母妃,这下可好,皇兄对他就更忌惮了。
摸着良心说,他一无统治天下的才干,二无统治天下的雄心。
做个闲散王爷多好,每天什么事都不用管不用做,还能领一大笔俸禄,吃吃喝喝,玩耍人间,可不要太快活了。
而且这个世上,他只有母妃了,不敢有别的心思,只要好好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够了。
昨日在衙门上碰到江霖,这是他没想到的。他是皇兄的心腹,人尽皆知,绝对会把自己也在场的事告诉皇兄,这下又得惹出不少猜忌。
要不上门去找何小姐吧,跟皇兄装好卖乖,只要他知道自己没有想造反的心,说不准就不会动自己和母妃了。
至于丞相,就让皇兄和他去斗吧,这里头弯弯绕绕的,折煞我也!
一女子带着丫鬟从曹府里头走了出来。
她上身穿着蓝绿纳纱箭袖多福莲花彩花绒皂衫和粉红色画绣雨丝锦雨花锦,**是深青灰接针霞氎综裙,头发绾了个堕马髻。
发上只簪了几朵绢花,耳上挂着烧蓝独玉耳钉,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堆丝木纹玉手链,细腰曼妙系着黑绿色双环四合如意网绦。
昨日没细瞧,竟不知这何姑娘如此好看。
刚想开口问个好,就被书媛劈头一句打消了刚才自己觉得她漂亮的念头。
“你来干什么。”书媛觉得,明人不说暗话。
“呵呵,何姑娘好直接啊。”郁坚从没在女人面前碰过灰,只好用扇子轻敲鼻头,“我……我听说城西那边以前有座酒楼,饭菜新奇好吃,所以这几天就想去拜访一下。”
何书媛又打量了这位孟公子一番。
今日人他着了一件茶绿八搭晕裰衣,一条藏蓝连勾雷纹皮带系在腰间,腰间的玉坠和手上把玩的扇子,看着质地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
“然后呢?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吃顿饭?”何书媛问道。
郁坚转身看了看外头,果然路上的行人都在侧目,只好说:“额……姑娘可知含蓄温婉的女子才最让人怜惜?说了这么久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是不是让你进来喝杯茶,吃个饭,昨日那事就翻篇了?”书媛转了转眼睛。
鬼灵精怪的样子落在郁宣眼里,这女子真的有够特别。
“对,这样姑娘就不必对在下心有惭愧了。”论赖皮,男人总比女人强。
不过何书媛也没生他打趣自己刚刚调侃他的气,侧身让他进来。
书媛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怎么萍水相逢的人都知道她在曹府了,那宫里那些女人岂不是也很容易就能打听到自己的下落。
要是皇上常常私自出宫来曹府看她,这小命想要也要不了了。
郁坚老实巴交脸:“我这几天就是上街转转,想去你的酒楼来着,所以昨天就刚好碰见你了,不过那时我还不知你是酒楼的老板,今日问了路边的大娘,她告诉我的。”
“大娘?她怎么知道我的,我也不认识什么大娘呀。”书媛心停跳了一拍。
“你不知道吗,我刚在外头走了一路,好像城里的人都在说你,什么你为了百姓开了一座吃的起的酒楼,替皇兄挡了剑,还自己出钱买粮布粥。”
郁坚跟在书媛的身后,看着她才到自己的胸口,身板瘦瘦小小,那白玉般纤细的脖颈,感觉一掐就会断,怎么样都是个闺阁小姐,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呀。
明明自己当初是用皇上的名义开粥场布粥救助的,也就江霖鱼婵和皇上知道,这事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人提起,怎么如今倒传出去了。
还有,他说什么皇兄,难道他是皇上的弟弟?
想到这,书媛停下了脚步,郁宣躲闪不及撞了上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郁坚脸色大变。
他虽是天潢贵胄,有无数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可是他从不玩弄她们。
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
那些人看中的也无非是自己的身份还有钱财罢了,哪有什么真正。
可是对于正经人家的女子,清誉大过天。
刚才那一撞,要是她未婚嫁自己得为了姑娘的名节娶她,要是她已嫁作人妇,传出去要被唾骂浸猪笼的。
“鱼婵,你带孟公子去大厅坐坐,上壶好茶,我去厨房让厨子做几道菜。”
“是,小姐。”
把客人一个人晾在那里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件不合乎礼仪的事。
可是今日这事太复杂了,自己需要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
鱼婵在她身边将近一年可谓是尽心尽力,可终究她是皇上派来伺候自己的,还是支开为好。
这消息大概是皇上派人放出来的吧,只是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以为躲在曹府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拿着借来的钱去完成曾经想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结果这样都风波迭起。
好不容易建成的酒楼也没了,带着大家花了大心思费大劲种的杂交水稻还没开始就被人毁了,连带着书乐也被人盯上遭人陷害。
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下可好,当初为了皇上的千古名声才说是皇上从曹府支取银两布粥给百姓的,现在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宫里的人很快也会知道。
最近这几件事还没查出来是谁做的,敌暗我明,更是棘手。
皇上啊皇上,您对霏雪是真心的吗?
满腹心事的书媛走到厨房让厨子照着自己的指示做了道手撕鸡,天妇罗,豆泥红枣,西施豆腐羹和五香熏鱼。
等厨子们做好了,书媛才去装盘点缀,再让下人们送去厅上。
郁坚自问在宫里吃过许多珍馐美味,成年开府搬出皇宫之后游历了许多地方,都不曾见过这些菜。
拿起筷子一试,果真人间极品!
“也正午了,你不坐下来一起吃吗?”郁坚端起了饭,刚要埋头吃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府上。
“我不是很饿,你吃吧。”
书媛心里装着事没有胃口吃,倒是这个男人也不客气,敞开胃口大吃大喝,丝毫没有刚刚骄矜贵公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