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啟是在上书房接到圣旨的,那群宫人匆匆读完圣旨就押着自己去宗人府,没有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来得及见母后一面。
一路上,宫人面面相觑,表面上还对他恭敬地行礼,实际上等他走过之后又聚在一起小声嘀咕,明眼人都知道肯定说的是自己这位废太子。
到了宗人府,守卫侍卫将人带入监禁的地方之后快速关闭宫门上锁,生怕与晦气之人多有纠缠。
郁啟扪心自问自己虽不与他人有多亲近,但对待别人即使是宫人也是讲理厚道的,出了事情宫中的其他娘娘和皇子不为自己和母后求情是怕遭受牵连情有可原,可如今他担心母后的安危想找个宫人稍加打听都无处可去。
为什么会陷害母后谋害皇嗣?为什么父皇会相信诬蔑母后的人?那么多年的同床共枕伉俪情深都是假的吗?
思绪一片混乱,对凉薄的父皇感到震惊和愤怒,对慈爱的母后满是担心,还有自己被废黜的前途……
晌午,一个面色诡异的太监在侍卫的注视下把送餐的食盒随便放在地上就匆匆离开。
郁啟打开食盒,一股呛人的馊味扑面而来。
在皇宫里,拜高踩低才是人之常情,及时上面的人出手制止只会换一个人继续遭受践踏,只是没想到如今竟会轮到自己身上,可笑啊。
闭上食盒,郁啟将自己缩到相对干净的床角落,自己境况已经如此,只怕母后那边更加糟糕,还有谁能救救他们吗?
连着好几顿送进来的食盒纹丝未动地被取回,侍卫怕弄出人命纷纷聚在门口小声嘀咕:“怎么办,里面的人已经好几顿没吃了,饿出人命咱们也承担不起啊。”
一个小年轻扁扁嘴:“每次送来的都是馊的东西怎么吃,我反正也不吃何况太子呢。”
侍卫头头忙捂住小年轻的嘴,朝他的额头就是一个爆栗:“什么太子,那是被废黜的,现在连平民都不如,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饭食的事应该是上面的意思,咱们都别管了,爱吃不吃。”
小年轻还想再分辨几句却被其他人拉住:“你可少沾染这晦气,别到头连累了自己。”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位废太子不说别的,对待下人还是没得说,其他小皇子小公主一不高兴就会拿宫人侍卫撒气,挨几下打都是小的了,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小年轻越想越气,往地上啐了一口,面上却又是一副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拉拉衣裳继续站岗。
夜了,雪也落了下来,天气愈发寒冷,长街上的宫人加快了步伐都想赶紧做完自己份内的事情早点歇息。
小年轻看这跟自己一个班站岗的侍卫止不住的打哈欠,上去讨巧:“好哥哥困了吧,要不今晚你早些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就行了。”
侍卫狐疑,这个小年轻成天没个正经,滑头的很,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了:“哟,还没见过你这么乖的时候,不会是有事求哥哥吧。”
小年轻顺嘴接话:“呵呵,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最近瞧上一个小宫女,可是手头上有点紧,买不了好东西就讨不了小姑娘欢心,愁啊愁啊。”
“啧,想借钱是吧。”侍卫被寒气吹得抖了几抖,这天不喝点小酒早点上床窝着真可惜了便也应了下来:“呐,就这些了啊,哥哥手头也不宽裕。”
小年轻赶忙接下,千恩万谢。
“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有人问你就说我上茅房解大手知道不。”侍卫叮嘱着。
“知道知道,好哥哥回去吧,这有我呢。”小年轻笑嘻嘻的。
待侍卫走远了,小年轻又站了会岗,仔细地确认不会再有别的人来才偷溜进去。
两天里,郁啟一直浑浑噩噩,不过他也知道这么晚不应该有人来他这,抬头一看居然是歌小侍卫。
小年轻看这个人醒着,草草行了个礼,然后掏出了自己晚饭私藏的馒头递了出去:“不吃要饿死的,吃那些脏东西也不知道哪天被毒死,你要不介意我把我的饭分你点吧,别的我也没有了。”
郁啟看着这个侍卫,年纪轻轻,甚至比自己还小些,疑惑道:“你没到年纪怎么会在宫里当侍卫?”
“额……家里穷没办法就来宫里混口吃的呗,年龄这事贿赂一下不就混过去了。”小年轻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被问这个。
“拿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要是被人发现你会被打死的。”
郁啟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不过还是不要连累他了。
“快吃吧,别墨迹。今天没准备好,我从明儿开始每顿饭匀一点藏起来,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就找机会溜进来给你。”
小年轻走上前把馒头塞到郁啟手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事情肯定有转机的!我先走了。”
郁啟哭笑不得,不知道说这个侍卫年少无知,还是说他押错宝,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哪来的转机呢。
最后,郁啟还是将这个冷馒头吃下肚,这份好意在这个冬天里竟比那些劣质的炉火更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