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瞬间掠过了无数种可能，也不敢出声，噤若寒蝉，而孙世昆说完了这句话后，却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望着我。
一时间，气氛几乎要凝固了，甚至令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半晌，我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向孙世昆道，“枢记，对不起，我承认，最近的舆情事件，我确实起到了不光彩的作用，但我也是为了自保，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我就要死了。我唯有奋起反抗，才有一线生机。可我除了这种办法之外，没有其他反抗的能力啊。尤其是在那些强大的黑暗势力面前，我只是一头柔弱的羔羊罢了。”
“柔弱的羔羊？”孙世昆听到我这个词，不禁有些好笑起来，“你这样说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谦虚了？”
“枢记，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我语调艰涩地说道。
“事实？事实就是，你能调动近千万的粉丝持续不断地攻击党和国家的相关门户网站，甚至你能引导舆论，潮水一般地在网上申诉、四面出击，掀起了一场舆论风暴？事实就是，现在都已经惊动了国家、省、市相关部门，并且，相关部门已经组成了联合调查组，马上深入到我们花园区进行深度调查？事实就是，因为你匹夫一怒，结果整个花园区的党政领导班子甚至从市里到省里的政坛，搞不好都要来一场大地震？你这个事实，真是，好一个事实啊！”
孙世昆“啪”地一拍桌子，指着我怒声质问道。
枢记发怒了。
而我这是第二次见到枢记发怒。
第一次见到时，同样也是因为我的事情，在看完那个小片之后的发怒，但那一次，是因为对我的欣赏而发怒。
而这一次，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这一次发怒可不再是因为欣赏，而是因为如他所说，我把天捅了个窟窿，他已经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了。
面对孙世昆的指责与愤怒，我沉默了一下，才深吸口气，低下头去，缓缓地道，“对不起，枢记！”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孙世昆怒声喝道。
我心中一紧，难道孙世昆是想让我马上去做些什么消弥此事的影响？就比如，最基本的删贴子、对网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等等？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我坚决不！
我心中腾起了一股怒火，玛德，都说官官相护，果然不假啊。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孙世昆果然还是逃不出世俗中的潜规定律！
可惜了我之前对他那般的欣赏甚至是崇敬！
不过，我依旧保持着克制与冷静，抬起头来，无畏孙世昆的眼神，平静地问道，“那请问，孙枢记，您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是在和我说话？”孙世昆一怔，仿佛没听清楚一般，有些不能相信地望着我道。
氛围瞬间一紧，整个场面就像是一个火药桶，有一种随时要爆炸的症兆，就看这爆炸之后，炸飞炸死的人，倒底是谁了。
“做为下级，回答上级的问话，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是的，我就是在和您说话，在回答您的问题。请问，孙枢记，您想要什么？”
我平静地问道，并且，最后一句话，有意加重了语气。
“好，好，好。”孙世昆怒极而笑，指着我，仿佛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如果，我现在就要求你马上删除贴子，正面回应网民的愤怒与声音，可以么？张海同志？”
“不、可、以！”我抬头望向了孙世昆，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你违背上级命令，是你飘了，还是你不想干了？”孙世昆望着我，眼神冰冷地问道。
终于爆炸了。
好吧，爆炸就爆炸吧，他玛德，老子也忍够了。
“我没想飘，更不是不想干，我只是想维护自身生命的安全。枢记，我想问您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如果您的自身生命遭遇到威胁时，您会怎么办？继续忍耐，直到看不见的敌人将你杀死？还是奋起反抗，就算不免一死，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是与敌人同归于尽？
第二个问题，您现在来压制我，让我不要一意孤行对地方上造成重大影响，那我想请问一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呢？在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呢？相关部门在干什么？甚至我在警局里所有的口供笔录都流了出去，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了重大隐患，那个时候，有谁来为我发声？有谁来保护我？
第三个问题，公务员是不是人？公务员是不是普通百姓？公务员遭受不公平不公正待遇时，就只能忍气吞声？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百姓那般直抒胸臆来得痛快？凭什么？就因为一句虚到不能再虚的要有觉悟，就让我们连死都不能发声，只能含冤而死？
我问完了，但我不期待您的答案，我只希望，您能公平公正地对待这件事情。
另外，郑重地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现在，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从现在起，您的一切行政命令对我来说，我都不会再听从了。因为，我已经不在体制内了！
但无论如何，我感谢您曾经对我的青眼有加，感谢您对我的提携，也感谢您对我的欣赏！
可是今天的行政命令，恕我难以执行！”
我说完这句话后，缓缓站了起来，望向了孙世昆道。
孙世昆望向了我，却是出奇地，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雷霆大怒，相反，他的眼神突然间闪烁了一下，甚至，我看到了里面涌现出的一丝笑意来。
我怀疑我的眼睛有毛病了，眨了下眼睛，再次望过去，却看见，那丝笑意没有了，依旧是孙世昆那副冰冷而没有表情且威严的脸。
“你说完了？”孙世昆望着我问道。
“我说完了。”我缓缓点头，已经做好了走人甚至是孙世昆把我撵出去的准备。
谁知道，孙世昆却是冷冷一哼，“说完了，是不是也应该我说了？”
我不禁一怔，这好像并不像是要动怒的样子啊？什么意思？
“想走可以，但你现在必须坐下，听我也说上几句。否则，只允许你说，而不允许我发声，这岂不是违背了你所谓的公平与正义？”
孙世昆哼了一声道。
这句话颇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孙世昆是怎么想的，只得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向孙世昆道，“枢记，您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