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人听闻不远处的拐角后传来有人讲话的声音。
冯萧萧拽着孟卜离跳上了附近的屋顶,几棵繁茂的大树将他们遮挡的严实,两人在夜色的掩饰下,只露出半个脑袋。
只看巷子边角走近一行五六人,讲话满满的外地口音,听不懂在说什么。他们走到胡同中间,在墙上又摸又敲,响起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一扇藏在青砖墙内中的厚重暗门转动开来,几人便闪身走了进去。
孟卜离狠狠瞪着他们,这几人身上都散发着厚厚的妖气,明显是妖化成的人形。
孟卜离嫉恶如仇,忍不住想杀下去收拾了他们。
冯萧萧挤眉弄眼的按着她的脑袋,求她不要打草惊蛇。
他凑到孟卜离耳边悄悄说道:“小姑奶奶,想除妖有的是机会,可这鬼市一年才有三四次,你现在下去砸了摊子,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现了。”
深知探明绾绾的虚实是重点,孟卜离点点头,不过还是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才泄愤。
“鬼市在寅时才出现,卯时就收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等了一会,天边隐约泛白,冯萧萧看时候不早了,便拉着孟卜离摸了下去,学着方才几人的样子,在墙上一顿敲打,果然找到了暗处的机关,顺利的进入了鬼市。
所谓鬼市,在一片露天广场上,每隔着几米,便有一顶彩色帐篷,不大,只能容身三人。
每顶帐篷中都支着桌椅,坐在一个蒙面人。帐篷前有一盏烛灯,或亮或暗。
冯萧萧看着地图往帐篷堆里扎,解释着“你看这些帐篷的颜色,红色,代表雇凶害命,绿色代表求财改运,黄色,代表法器灵丹等,黑色,代表买卖情报...”
他又指着帐篷外的火烛灯说道:“灭灯的,表示里面有客人,亮灯的才可以进。”
孟卜离往各个帐篷敞开的缝隙里瞧去,一连看了好几个,发现都是坐在里面的无一例外都是妖族。
“这鬼市...这不就是一堆豺狼虎豹耗子精在摆地摊吗?”
“嘘,你可别小看他们,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有几分道行的。我猜,白绾绾失踪后,路形影肯定来过这里。”
冯萧萧带着孟卜离走近了一顶亮灯的黑色帐篷里。
里面接客的,是个穿着遮体灰袍带着面纱的年轻人,隔着纱帐,依然能看出姣好的面容。
孟卜离心里惊叹,这人就是散人李?
居然不是个妖族,能在其身上感受到深厚的仙门法力。
天界的人还差钱吗?跑这南安鬼市里赚外快...
“是你?冯公子?”
散人李似乎和冯萧萧有交情,开口道。只是声音很中性,听不出是男是女。
冯萧萧乐呵呵的打个招呼,按着孟卜离的脑袋,俯身给这人请礼。
“冯萧萧见过大法师!”
说着,他从袖口里取出了一颗金光四射的内丹,放在了桌上的银碗里。
孟卜离打眼看了一下,冯萧萧送出的,最少是个八十年修为的内丹。
她忍不住又踮起脚尖,往桌上的银碗里瞅,里面一片流光闪动,躺了一堆大小各异的内丹。
散人李笑着示意二人坐下。
“冯公子要收消息,还是要占卜运势?”
“收消息。”
“猫族白绾绾的事情,可有案底可查?”
“白绾绾,我似乎记得她。”
散人李挥动手掌,一片仙蕴泛出,空空的桌上凭空多了一面青铜古镜,散人李小心的用手擦拭镜面。
镜面不多时有了反馈,散人李的表情变得凝重。
孟卜离和冯萧萧只能看见镜子的背面,不知散人李在镜面中看到了什么。
“二位是普通朋友,还是情侣?”
散人李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傻妹子,不算情侣,算...半个亲人吧。”
冯萧萧不懂散人李意思,随口编了一句。
“亲人?”
散人李迟疑了一下,将冯萧萧的内丹从碗里取出,送了回去。
冯萧萧捧着内丹,疑惑的看着散人李。
“祖上有训,狐族前辈曾经有恩于我族,所以我不要你的东西。”
散人李说罢,将青铜镜子转了个面,孟冯二人伸长脖子去看,只见镜子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孟卜离,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见状,冯萧萧吓得一个哆嗦,不安的看向孟卜离。
“怎么会这样...”
“......”
“我这方镜子,不仅能查古看今,还可以预测未来。白绾绾自有她该有的命数。二位,既然你们关系比较要好,冯公子肯定不忍心看姑娘丢了性命,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不要再查下去。”
“那白绾绾呢?这么多年,她去了哪里?”
“白绾绾的记忆被人抹去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也被人雪藏了,以我的能力,暂时查不到。”
散人李又在镜子擦了擦,想让它映出一些关于绾绾的事情,可铜黄色的镜面里只映出了一片空白。
孟卜离和冯萧萧同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她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这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几百年前,她曾经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徒,手上血债累累,还上过天界的悬赏榜,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她就在人间销声匿迹了。”
“杀人,血债?你确定?”
孟卜离拍案而起,无法将白绾绾那张柔弱的脸蛋和魔头联系在一起。
散人李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东方鱼肚泛白,寅时过,卯时到。
整个鬼市瞬间隐在了一片朦胧白雾里。
散人李身子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放佛随时要消散在眼前。
“冯公子托付之事,我会上心调查。不过,当下,攸关性命,还是奉劝二位不要再插手此事...”
散人李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不出十秒,连人带帐篷,消失在了眼前。
举目望去,整个广场再无一顶帐篷,空荡荡的只剩一片白色的雾气。
孟卜离看着日出,呆呆的楞在原地。
她心里回味着散人李的话,轻轻叹息。
又是血溅当场,又是女魔头的,实在是让她心思烦闷,冯萧萧像只麻雀似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