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旭吩咐了人在一旁记录，清了清嗓子询问道：“莲夫人，那个指认陆公子的小侍是何人？”
秦涟平淡地答道：“不知。”
闵旭噎了一下，“这是你雅风阁的人，你怎会不知！”
“大人会记住家里所有仆从的名字么？”秦涟反问道。
闵旭默了默，迥然道：“我家中没有仆从。”
秦涟轻笑一声，“是我说话不周，大人莫怪。万庆你配合好闵大人。”她偏头对候在身侧的万庆吩咐。
万庆恭敬地应了声是，对闵旭道：“那小侍是谈宁被卖入阁中时带来的侍从，无姓，平日里都叫他十二。”
闵旭继续问道：“谈宁可与陆公子有所交恶？”
万庆点头，回道：“瑕恩公子虽在阁中没有待太长时间，但是为人孤傲，言行上却有得罪过许多人。”
陆典危险的目光看向万庆，她在雅风阁的时候称得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见到过几个人，何谈得罪。
“谈宁与陆公子因何交恶？”
“十二曾无意之中撞到过瑕恩公子，被瑕恩公子狠狠打了一顿受伤颇重，谈宁气不过来理论，被出言嘲讽了一番。”万庆回的无比顺畅。
话问到此处也便没问下去的必要了，闵旭看向陆典：“陆公子可有话说？”
“自然是有的。”陆典嗤笑道：“他说的话我一句都不认。”
“陆公子可有证据反驳？”闵旭皱眉道。
陆典眉眼含笑看向一直垂头站在身边，面色难看的阿青，柔声问道：“你说万管事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阿青不敢看陆典一眼，嗫喏道：“是真的。”
陆典脸上笑意更浓，“你得大点声，才能让别人听见啊。再说一遍，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阿青闭着眼睛大喊一句，扑通一声跪下，揪着陆典的衣摆颤声道：“公子，认罪吧，我，我实在不能再帮你了。”
“帮我？”陆典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摆从阿青手中拽出，弹回一般拍了拍，“你可还记得我带你出雅风阁那天，你对我说了什么？”
见阿青垂头不语，陆典也不再问，“既然做不到对我忠心，何苦对我说那样的话呢。”
“玉佩之事我也不问了，指控我之后，你现在是不是该学十二触墙身亡了？”陆典嘲讽道。
“闵大人，你就这般看着犯人挑唆证人自杀吗！”卜弘毅厉声喝道。
陆典望过去看着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她竟有些无法把此时的卜弘毅跟记忆中那个不卑不亢，正气十足的顽固小老头对应上。
冷冷瞧着跪在面前的阿青，陆典抬眼对顾珏说：“断了他的腿，免得真寻死了。”
在阿青的痛呼声中，陆典微笑道：“卜大人这下可放心了？”
卜弘毅冷声道：“心思歹毒。”
“闵大人，我有句话问你。”陆典笑了笑并不将卜弘毅的话放在心上，她的眼睛扫过依旧漫不经心把弄着手中酒葫芦的秦涟，心中灵光一闪终是明白了这场局的目的。
闵旭礼貌回到：“陆公子请说。”
“若是顾珏要保我，可保得住？”陆典一脸严肃。
闵旭点点头回道：“王爷手中有一道赦免令，是先皇所赐。若是王爷用了此令，定然无虞。”
陆典暗暗叹了口气，这局从始至终便是为小师弟设的，而她只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棋子。
作为昭国百姓心中的护国战神，养个男倌在府中不过是项谈资，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毕竟养脔宠这种事在昭国算不上新奇。可若是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脔宠用了先皇所赐的赦免令，而且还是一个心思歹毒谋害两条性命的脔宠，小师弟威望尽失还是轻的，严重点甚至会碍于民怨将他罢黜。
如今这情况算上痛失爱子的卜弘毅，他再朝堂之上带动一下朝臣向皇帝施压，纵然是昭国皇帝的亲弟，可为了大局考虑，小师弟定然还是会受罚。
“我不认。”陆典正色道：“他们说的每句话，我都不认。”
“这，这……”闵旭为难道：“陆公子可是有证据反驳？”
陆典摇摇头，“没有。可是这桩案子疑点很多不是么？”
闵旭叹息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没证据，陆公子你可就脱不了罪。”
“闵旭！你是来办案的，为何要听一个罪人在这巧舌如簧，现在证人、证物齐全，不把人抓起来还等什么！”卜弘毅气上心头，不顾形象地大声呵斥道。
“卜大人！”陆典严肃地看向他：“你失去儿子是很痛苦，可这也不是你能放弃心中正气的理由。”
陆典质问道：“无愧天地，无愧本心。自己说的话，你是忘了吗？”
卜弘毅神色一怔，转而一声极其辛酸的苦笑：“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卜弘毅变得更加愤怒，指着曾防止卜有材尸身的地方愤慨道：“那是我儿子啊，无愧天地，无愧本心，可我却愧对所有亲人！”
“他死了，我只是要凶手偿命而已。”卜弘毅幽幽道。
“可我不是凶手。”陆典反驳道：“以你的才智不会看不出这有人设的局。”
“看出来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卜弘毅怔然道：“总归是因为你，他才死的不是吗？”
说完卜弘毅起身离开去了停放卜有材尸体的房间。
陆典满腔言语尽数噎住，若真的是卜弘毅没有看明白，她可以举出无数理由和细节证明这是场局，可他不是不知，是知道且清醒。
卜弘毅说的一点也没错，作局之人的目标在顾珏，可若不是自己的存在便构不成这个的局。若不是她，纵然还会对顾珏下手，但过程不会是这样，卜有材，谈宁，十二，不会死的。
“别听他的。”像是察觉到陆典心中在想什么一般，顾珏俯身隔了段距离对陆典耳语道：“便是没有今天这件事，卜有材也活不久了。”
温热的气息传来，陆典从心底泛起一种酥痒的感觉，她有些不自主地往顾珏身边靠了靠，小声的询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会动手杀了他，包括卜弘毅。”顾珏声音平淡，仿佛这只是件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事。
陆典诧异地扭头看着他，“告诉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