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的眼妆画的很浓,可我无论怎样努力,我都看不清她的眼睛。只恍惚看见两个黑洞,似乎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要将我吸进去,然后灰飞烟灭。
她叹息一声,将酒杯从我手中拿走,“不能喝还要喝,何必糟蹋自己?4年前我曾经答应了秦尉,如果你一直没有结婚或生孩子,那么我至少保守这个秘密到2006年。他带了一个叫菊影的女人一起过来找我的,说他必须遵守家族的安排,与那个女人结婚。他什么目的,我才不关心,可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样分开,你会怎么样?”
林菱提到了菊影,我对她的话再无一丝怀疑,这个女人只有我知道,林菱是不知道的。菊影是曾经和秦尉在一起八年的前女友,从小就得到了家族祝福的佳妇人选。
如果不是抓了我的现行分开,我会怎么样?鬼才知道。即使我会再一次选择沉醉在最美味的酒精里长眠不醒,我至少不用背负着对他的愧疚、对詹元柏和林菱的恨,生活足足四个春夏秋冬。
泪水肆无忌惮地滂沱而下,我浑身哆嗦地犹如一片树叶。隔着她几米的后面,韩森正穿过人群走来。
我看看林菱,看看韩森,然后疯狂地低笑了起来。酒精已经占据了我的大脑,我不知所措的同时,也胆大妄为到了极点。本着最后一丝清明,我拒绝了林菱的帮助,去更衣室取了狐皮的披肩,冲出了会所。
我在电梯间涕泪横流,路人纷纷侧目,我却毫无顾忌。我的心里烧着了一团火,一团愤怒的火。那一刻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去质问秦尉,你他妈的要结婚就结婚吧,要分手就分手吧,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来陷害我?
我刚从一楼的电梯冲出来,突然感觉手臂一紧。下意识回头一看,一双熟悉的眸子落在我眼里,最后一丝清明立刻离我而去。
“秦尉,秦尉,你舍得回来了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这个坏人……”我扑倒在秦尉的怀里,双拳使劲儿敲在他的前胸,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来敲打眼前的男人,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毫无力气,软得犹如一根面条。此刻楼顶想起了敲钟倒数的欢呼声,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眼前的男人一声叹息,突然紧紧将我揽入怀中。那一夜我悲催的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二天我是被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当我微眯着眼,习惯性地从身旁的床头柜摸手机时,摸了半天没摸到。我下意识地睁开一只眼,想看一下手机的位置,这一眼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惊呼着醒过来了。
我哗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一秒钟,又“嘭”的一声,摔回到了床上。
我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寸都被车碾过,酸软无力,某个女人的私密之处,仍隐隐有着不适。我飞快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又飞快地盖上,宿醉过的脑子开始启动,我也开始惊慌起来。
被子下面的我,居然仍是一丝不挂着的。看看身下豪华的超大席梦思,即使用脚丫子想,我也能想到,昨夜貌似发生了什么。唯一令我感觉有点庆幸的是,某个未知的男人还算知情识趣,并没有留下来给我添堵。
我缓缓坐起身来,任被子滑下身体,我强迫自己观察了一下裸露的身躯。我的两颊立刻腾起热焰,屈辱的眼泪也潺潺而下,尼玛!昨天遭遇了怎样的激情,或者说一个怎样的禽兽,我洁白的胸前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草莓红,欢爱的痕迹明显。
“你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喝酒?”我狠狠地捶着床垫,悔之已晚矣。我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昨夜的遭遇,记忆回溯到了秦尉那里才断掉。
我唰地一下子睁开眼,看来昨晚我是出现了幻觉。如果是秦尉的话,他至少不会拉着我开房,无耻地春风一度,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可能设计我分手,却不可能这样和我上床。
可如果不是秦尉,我怎么会跟他走?!我思考半天,对这个对象仍毫无头绪。
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有没有性病、艾滋病什么的。我为自己的现实苦笑,我第一时间考虑的居然是我的小命儿有否危险,伦理道德早被我扔到垃圾桶了。
垂头丧气地冲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我又将那个不知名的禽兽咒骂了一遍。我的晚礼裙胸前的一排扣子全被撕开了,肩膀还可怜巴巴地断开了一边,哎呀我的妈呀,昨夜这两人得饥渴到什么样儿呀?
我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羞愧难当,不忍猝看。无论我怎样在心里将自己想象的无耻,可我毕竟不是真的无耻。一生中两次放纵,后果都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勉强用酒店的免费针线缝了一下,还得能走出去才行呀!我的包和披肩都还在。打开提包看了下,手机、车钥匙、钱都还在,好在只是被人劫个色,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财色兼收。
察看了一下手机,从今早8:00开始,睿云就开始不断地给我打电话,频率大概是半个小时一次。我一夜未归,毫无消息,她一定是有点着急了。
最近打进来的两个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判断可能是林菱的。无他,源于我对林菱的了解,昨夜她一定又有了新的收获,此刻大概急于和我分享她的快乐。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林菱回个电话。昨夜她所谓的秘密太令我震惊,我必须和她好好谈谈。
我将电话回拨过去,那端欢愉过后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是林菱又是谁?“你昨晚又和谁快乐了?不要告诉我是韩森那家伙哦!”
“姚淼,我一直不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你这点聪明才智,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她依然是笑嘻嘻的口气,也间接肯定了我的猜测。
舞会上看到林菱的第一眼,我就预感到历史要重演了。
虽然失去韩森我一点都不觉得惋惜,反而跟当年的詹元柏一样,有种解脱的感觉。但是我实在不明白,林菱为什么跟我过不去,总着抢走对我有意思的男人呢?肚子里有着火气,我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魅力的话,没错,你确实比我有魅力,你可以尽情地得意了。”
“夭夭,你说到哪里去了?”林菱收起声音里的嘻笑,“当年我看到詹元柏,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两个有意思。可是夭夭,詹元柏合适你吗?如果你跟他上了床,他会象遗弃其他女人一样的遗弃你,而留给你的只能是伤心。你永远不懂将性与情分开,可他却是将这两者分得一清二楚的。”
我惊愕不已,喃喃地说:“你什么意思?”
“还有韩森,昨晚我看着你们两个慢慢地亲热起来。你是喝了点酒犯混,可韩森是自始而终清醒的,那是调情的高手,你怎么能跟人家比?”
我依然不敢相信,不无嘲讥地说:“如此说来,你算是舍身救我?”
林菱说:“我没有这么伟大,正好这两人看起来也挺顺眼的,就顺便帮你解决掉了。总之,凡是我碰过的男人,你肯定永远不会去碰。”
林菱确实了解我,凡是她碰过的男人,我都觉得打着“林菱”的烙印,终生只能以礼相待。
我震惊之余没忘记打电话的主题,“林菱,昨晚你提到秦尉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子的……”林菱刚起了个话头,电话那端传来了开门声,隐隐传来韩森的声音。林菱连忙压低声音说:“夭夭,现在要我起床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会告诉你原因的。”她说完,掐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怔怔发了会儿呆,听林菱的口气,这件事儿确乎另有隐情。可是我想不明白,林菱为什么会同意帮着一个外人,设计陷害一个大学时代的同窗好友,被她称为姐妹的我?
反正这一切,在今晚也就水落石出了。我给睿云回了电话,告诉她昨夜和林菱巧遇了,她告诉我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儿,今天见面再聊。睿云想当然认为我和林菱在一起,立刻就不再追问了,我也故意让她产生这个误会。
昨夜的经历,与我而言,充其量等同于一场春梦。因为我完全没有了记忆,我该怎么告诉睿云呢?我与一个陌生人一夜激情,这人什么样儿我都不记得了?一向自认为有原则的我,步子跨得太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的车依旧停在韩森他们举办舞会的会馆楼下,我刚拉开车门坐上去,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我就那样坐着,静静地等着它消失,此刻我没心情接电话。可那声音反复了一次又一次,迫切而执拗。
我叹了口气,不得不拿出来一看,心里一哆嗦,居然是卢远航的电话。我的心对自己说,“姚淼,你接呀,说不定是服装厂的事儿,有消息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吗?”可我的手指就是不肯按下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虚,可我就是心虚不敢接他的电话。
那一刻,我甚至不敢去追究一下原因。
手机依旧执拗地响着,我可以想象出卢远航此刻满脸咬牙切齿的表情。为了我的使命,我咬咬牙,一狠心接了起来。
“你怎么了?姚淼,你跑哪里去了?我留下的字条没看见吗?怎么半天都不接电话呢?担心死我了。”我还没说话,电话里他劈头盖脸地先来了一通。
我一下子懵了,“什么字条?你说的什么意思呀?”我的手心开始冒汗,举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
“姚淼,你在哪里呢?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跑了?你的衣服都……坏了,我去给你买衣服了。一回来看不见你,我急死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温柔如一汪水。
一道闪电击中了我,我突然间醍醐灌顶般的醒悟过来,明白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昨夜,和我在一起的禽兽,难道……是他吗?